离开了芙蓉街那片喧嚣与惊愕交织的是非之地,江离牵着林晚筝的手,并未直接返回将军府,而是拐入了与之相邻、相对清静一些的玉带河畔长街。
人群的议论和指指点点的目光被远远抛在身后,周遭的喧嚣渐渐被玉带河潺潺的水声和两岸垂柳的沙沙声所取代。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也给并肩而行的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边。
江离重新戴上了那副玄铁鬼面,冰冷的金属光泽遮掩了他俊美的容颜,也重新构筑起那道令人望而生畏的屏障。然而,他牵着林晚筝的手,却并未松开。他的手掌依旧温暖而有力,包裹着她微凉纤细的手指,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林晚筝起初还有些惊魂未定,心跳如擂鼓,脸颊也因为方才的奔逃和众人的注视而滚烫。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稳定温度,听着身侧之人平稳的呼吸声,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她偷偷抬眼看向身旁的江离,面具遮挡了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但他步履从容,身姿挺拔,仿佛刚才那场惊世骇俗的表演和随之而来的身份暴露,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微不足道。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奇异地感染了林晚筝。她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开始有心思打量起周围的景致。
玉带河畔,店铺林立,但与芙蓉街的喧闹不同,这里多是一些书画古玩、文房四宝、琴筝雅舍,透着一股文雅闲适的气息。沿河栽种的垂柳枝条婀娜,轻拂水面,偶有画舫慢悠悠地驶过,传来隐隐的丝竹之声。
江离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他并未询问林晚筝的意见,却总能恰到好处地引领她走向那些她可能会感兴趣的铺子。有时是一家售卖精巧苏绣的绣庄,他会驻足,让店家取出几方绣工精美的帕子或扇面给她看;有时是一家飘着墨香的书画铺,他会指着墙上悬挂的某幅山水或花鸟画,低声点评一两句,见解精辟,令一旁的店主都连连称是;甚至还会在一家专卖冰糖葫芦、糖人、各色蜜饯果脯的小摊前停下,买上一支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塞到林晚筝手里。
林晚筝起初还有些拘谨和羞涩,尤其是在江离为她买东西时,总觉得自己像个被长辈带着出门的孩子。但江离的态度自然无比,仿佛这一切再寻常不过。他话依旧不多,但每一个举动都透着细心和……一种笨拙的体贴。渐渐地,林晚筝也放开了些,会指着某样新奇的小玩意小声询问,会因为吃到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而眯起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甚至会在一家乐器行外,听到里面传出的悠扬琴声时,下意识地放缓脚步,侧耳倾听。
江离将她的这些小动作、小表情都看在眼里,面具下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起。他并不催促,只是耐心地陪着她,由着她好奇地打量这个对她而言或许有些新奇的世界。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如同巨大的天鹅绒幕布,缓缓笼罩了京城。华灯初上,玉带河两岸挂起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碎成万千金鳞。夜市开始热闹起来,各种小吃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夹杂着商贩的吆喝声和游人的笑语声。
两人沿着河岸漫步,谁也没有提出要回去。林晚筝手里还拿着半串糖葫芦,脸颊因为走动和兴奋而泛着健康的红晕,眼眸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早已不见了初出府门时的忐忑和拘束。江离走在她身侧半步的位置,玄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却又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为她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纷扰。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一处相对僻静的河湾。这里有一株年岁久远、枝干虬结的巨大垂柳,柳条如瀑,几乎垂到了水面上。柳树下有一块光滑平整的大青石,似乎是供人歇脚用的。
“累了么?”江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身旁微微有些气喘的林晚筝,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林晚筝确实有些腿酸了,走了这么久,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体力消耗不小。她轻轻点了点头:“有一点。”
江离便牵着她,走到柳树下那块青石旁。他先用衣袖拂了拂石面上的灰尘,然后才示意她坐下。自己则站在她身旁,背靠着粗壮的柳树树干,目光投向远处灯火阑珊的河面。
夜色静谧,河风轻柔。远处市井的喧嚣传到这里,已经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背景音般,反而更衬出此处的宁静。皎洁的月光透过柳树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婆娑的光影,也照亮了并肩而立的两人。
林晚筝坐在微凉的石头上,放松了有些酸胀的双腿。她抬头望着身旁的江离。月光下,他脸上的玄铁面具反射着清冷的光泽,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和脖颈。他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如松,仿佛融入了这静谧的夜色之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和……安全感,包裹着林晚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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