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巍峨的城门近在眼前,守城的兵士明显增加了数倍,排查也变得异常严格,过往车辆行人皆需细细盘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这自然是京兆尹和巡防营接到“协助搜查江洋大盗”密令后的结果。
江离策马缓行, 天已亮了。
他并未掩饰行踪,那张冰冷的鬼面面具在日光下异常醒目,瞬间吸引了所有守城兵士以及周围百姓的目光。
“是……是定安王!”
“鬼面阎王!”
人群中出现一阵低低的骚动和敬畏的低语,人们下意识地向后退避,让出一条通道。守城将领见状,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正要依礼参见并依例询问。
然而,未等那将领开口,一个声音却从城门洞旁的阴影处传来,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恭敬与不容忽视的沉稳:
“末将范进,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随着话音,一名身着银亮铠甲、腰佩长剑的英武汉子迈步而出,对着端坐马上的江离躬身行礼。他约莫三十五六年纪,面容俊朗却带着军旅磨砺出的硬朗,眼神锐利如鹰,举止间透着干练与威严。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身精致的银色山文铠,这并非普通校尉所能配备,显示其身份非同一般。
此人正是当朝宰相李甫的心腹爱将,京畿巡防营副指挥使,范进。名义上,他是维持京城治安的重要武官之一;暗地里,他更是相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掌管着相府部分见不得光的力量。
江离勒住马,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落在范进身上,并未立刻回应。他认得范进,更清楚他背后代表的是谁。在此刻,于此地,李甫的左膀右臂“恰好”等候在此,其意味不言自明。
“范将军在此,所为何事?”江离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范进保持躬身的姿势,语气恭敬却不容拒绝:“相爷得知王爷返京,特命末将在此迎候。相爷有要事,欲与王爷相商,事关……王爷正在追查之事。”他话语中的暗示,已然挑明。
江离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果然。李甫这只老狐狸,消息灵通得可怕。他这边刚有动作,那边就已经摆好了阵势等候。是示好?是示威?还是……另有所图?
他沉默了片刻。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守城的兵士们大气不敢出,范进也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带路。”最终,江离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是!王爷请随末将来。”范进似乎毫不意外,侧身引路。早有相府的下人上前,恭敬地接过江离手中的马缰。
江离翻身下马,在范进的引领下,穿过戒备森严的城门,无视周围那些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径直向着位于城西的相府行去。他没有询问范进如何得知他的行踪,也没有问李甫究竟知道多少,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且直言事关“追查之事”,那便去会一会这头老狐狸。
相府位于京城最繁华富庶的区域,朱门高墙,戒备森严,气派非凡。但与皇宫的威严和王府的恢弘不同,相府更透着一股深沉内敛、运筹帷幄的权力气息。
范进引着江离一路畅通无阻,穿过层层庭院,直达相府深处一间极为雅致静谧的书房外。
“相爷就在书房内等候王爷,末将告退。”范进在书房门外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后便悄然退下,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书房门虚掩着。江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书房内燃着淡淡的檀香,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了各类典籍卷宗。房间中央,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当朝宰相李甫正安然端坐。他并未穿着官服,而是一身深紫色的家常锦袍,面容清癯,目光沉静,手中正持着一卷书,似乎看得入神。听到推门声,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门口戴着鬼面的江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接待一位寻常的晚辈访客。
“王爷来了,请坐。”李甫放下书卷,指了指书案对面早已备好的一张黄花梨木圈椅。椅旁的矮几上,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正氤氲着袅袅清香,显然是算准了他到来的时间。
江离迈步走入,并未依言立刻坐下。他站在书案前,冰冷的目光透过面具,直视着李甫,开门见山:“相爷消息灵通,手段通天。本王佩服。”
李甫对于他话语中的冷意恍若未闻,依旧笑容和煦,亲自提起小巧的红泥茶壶,为自己面前的空杯斟茶,动作舒缓而优雅:“王爷过誉了。老夫不过是比旁人多听了些闲话,多了些操心罢了。王爷昨夜劳顿,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如何?这是今春新贡的雨前龙井,陛下刚赏下来的。”
他绝口不提昨夜官道匪患、客栈惊魂,更不提林晚筝被掳之事,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茶会。
江离没有动,声音依旧冰冷:“相爷命范进在城门等候,直言知晓本王所查之事。如今却又顾左右而言他,莫非是消遣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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