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坐落在京州市最偏僻的郊区。
高墙,电网,铁窗。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现代文明,所遗忘的孤岛。
空气中,终日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味道。
祁同伟,独自一人,走在那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白色走廊里。
走廊的两侧,是一间间,被铁门紧紧锁住的病房。
时不时地,会有,或癫狂,或呆滞的面孔,从门上的小窗里,探出来,对着他,发出,或痴笑,或咒骂的、不成调的声音。
这里,是正常世界的反面。
是所有,被社会,所抛弃的、破碎的灵魂的……收容所。
而祁同伟,今天,要见的,就是其中,最“特殊”的一个。
……
“祁厅长,您……您真的,要见她吗?”
精神病院的院长,跟在祁同伟的身后,一脸的为难和谄媚。
“她的情况,很不稳定。有时候,会攻击人。”
“没事。”祁同伟的声音,很平静,“我,只是,来看望一位……故人。”
院长,不敢再多言。
他,亲自,打开了,走廊尽头,那间,最高级别的“特护病房”的铁门。
一股,浓郁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里,很干净。
但,也很空旷。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就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
窗户,被铁栏杆,死死地焊住。
一个,穿着一身,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
她的身形,消瘦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落叶。
但,祁同伟,还是一眼,就从她那,孤单的背影上,认出了她。
梁璐。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如同女王般,俯瞰着自己。
那个,亲手,将自己的尊严,踩进泥里。
也,亲手,开启了自己,前世所有悲剧的……女人。
“她,是怎么进来的?”祁同伟,看着那个背影,淡淡地问道。
“哎,”院长叹了口气,“她父亲,梁群峰书记,在一个月前,因为牵涉赵立春的案子,被省纪委‘双规’了。”
“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一夜之间,就……就疯了。”
“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一些,胡话。”
“念叨什么?”
“有时候,是骂人。有时候,又是在哭。但,念得最多的,好像……好像是一个,叫‘伟’的人的名字。”
院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祁同伟的脸色。
祁同伟,没有说话。
他,对着院长,摆了摆手。
院长,如蒙大赦,立刻,带着护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了,祁同伟,和,那个,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梁璐。
祁同伟,缓缓地,走上前。
他,走到了梁璐的身边。
他,终于,看清了,她,现在的模样。
她的脸上,没有化妆,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她的眼睛,空洞,而又无神,曾经,那充满了骄傲和算计的光芒,早已,消失不见。
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孩童般,天真的……口水。
她,是真的,疯了。
在,失去了所有,权力的庇护后。
她,这棵,依附在权力大树上的菟丝花,瞬间,就,枯萎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有人。
梁璐,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看着眼前这个,英武,而又陌生的男人,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了一丝,迷茫。
然后,她的眼睛,忽然,亮了。
那是一种,少女,看到自己心上人时,才会有的、充满了惊喜和爱慕的光芒!
“阿……阿伟?”
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脸上,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如同怀春少女般的笑容。
“你……你来了?”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她,说着,就伸出手,想要,去拉祁同伟的衣角。
祁同伟,没有躲。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这个,活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既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阿伟,你看,”梁璐,献宝似的,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祁同伟的面前。
那是一张,早已,被她,摩挲得,起了毛边的……报纸照片。
正是,当初,那张,祁同伟身穿军装,荣获一等功的……照片。
“你看,你穿军装的样子,真好看。”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大英雄的。”
“阿伟,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眼神中,充满了,无助的哀求。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不该,逼你,在操场上下跪的。”
“你,原谅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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