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小王那一声惊呼,像一道尖锐的口哨,划破了海边嘈杂的风声和浪涛声,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空气仿佛凝固了。
高建国脸上的烦躁瞬间被惊愕取代,他一个箭步冲到礁石边,探头向下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派出所所长和他的几个手下也懵了,面面相觑,完全没搞明白状况。皮带反着扣?这是什么意思?杂技表演吗?
只有陈国平,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老海蛇”,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那双始终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一道精光从他眼中一闪而过,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死死地盯着礁石下的尸体,似乎要用目光把那条该死的皮带给看穿。
“高队,千真万确!”法医小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指着尸体的后腰,“皮带头在后面,扣针是从外向里扣上的!正常人自己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式系皮带!”
高建国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专业的刑侦高手,但他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一个人,绝不可能把自己的皮带从背后扣上,还扣得这么严丝合缝!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条裤子,是死者在死后,或者在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人穿上去的!
凶手杀了人,脱掉了死者原来的衣物,又给他换上了一套新的。
“他妈的……”高建国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脸色铁青。刚刚他还只是怀疑,现在,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不是什么狗屁的失足落水,而是一桩彻头彻尾的谋杀案!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方俊。
如果说刚才,他们对这个新来的“战斗英雄”还只是好奇和审视,那么现在,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敬畏和探究。特别是那几个派出所的民警,他们天天跟现场打交道,自诩经验丰富,却没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致命的细节。而这个年轻人,只是远远地站着,看了一眼,就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这是什么眼力?
方俊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发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他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高建国身边,声音沉稳地分析道:“高队,我认为现在可以初步得出两个推论。”
“第一,凶手之所以要给死者换衣服,很可能是因为死者原来的衣服上,留有搏斗的痕迹、凶手的血迹,或者是其他能够暴露凶手身份的关键证据。所以他必须把那些衣服处理掉。”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方俊顿了顿,目光扫过现场每一个人,“凶手在给尸体穿裤子的时候,因为紧张、慌乱,或者是环境光线太暗,他下意识地把尸体当成了一个面对面的人来操作。他站在尸体的脚边,以为自己是从正面给尸体穿裤子,所以就把皮带按照正常的方向扣上了。但他忘了,他是从脚的方向往上看,他以为的‘正面’,实际上是尸体的背面。这就导致了皮带反扣这个致命的错误。”
他的分析清晰、冷静、逻辑严密,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就把混乱的现场和诡异的细节剖析得清清楚楚。
高建国听得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由惊转怒,最后变成一种压抑的兴奋。他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手掌上:“没错!肯定是这样!这个凶手,是个自作聪明的蠢货!”
派出所所长听得一愣一愣的,看向方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他凑过来,由衷地赞叹道:“高队,你们海关缉私队真是藏龙卧虎啊!这位方队长……高!实在是高!”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为这个突破而感到振奋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对。”
说话的,是陈国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方俊的身边,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第一次正视着方俊,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挑战的意味。
“你说的第一点,我同意。换衣服,肯定是想隐藏证据。”陈国平的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像礁石一样硬,“但第二点,我不认同。你说凶手是紧张慌乱,搞错了方向?我不信。”
他伸出一根被晒得又黑又干的手指,指着远处波涛起伏的海面:“你看看这地方。这片礁石区,本地人叫它‘鬼见愁’。别说晚上了,就是大白天,一个不熟悉地形的人走上来,都可能摔断腿。你觉得,一个杀了人、紧张得连裤子正反面都分不清的蠢货,有本事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把一具一百多斤的尸体扛到这里,还扔得这么‘恰到好处’吗?”
陈国平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众人的兴奋。
确实,他说的有道理。抛尸地点的选择,本身就需要极强的心理素质和对环境的熟悉程度。一个慌乱的凶手,不可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高建国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老陈,那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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