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比方俊想象的还要冰冷、还要湍急。
浑浊的水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断裂的树枝、破碎的桌椅、甚至还有从厨房里冲出来的锅碗瓢盆。它们在暗流的裹挟下,变成了水下致命的障碍物,时不时地就会撞到方俊的身上。
方俊根本无法正常游泳,他只能半游半爬,一手奋力地划水,另一只手则不断地拨开面前的杂物。每一次前进,都耗费着他巨大的体力。刚才翻山越岭时已经濒临极限的身体,此刻发出阵阵抗议,大腿甚至开始有抽筋的迹象。
他死死地咬着牙,舌尖都被咬出了血腥味。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到楼下去!到那束光的下面去!
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他却感觉像是游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他的手,终于触摸到教学楼那冰冷坚硬的墙体时,他几乎要虚脱了。他抱着一根突出墙体的落水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了。
“喂!上面有人吗?!”他仰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三楼那个闪着光亮的窗户喊道。
光亮消失了。片刻之后,窗户被人从里面奋力推开,一张熟悉的、戴着眼镜的脸,探了出来,正是物理张老师!
“方……方俊?!是你吗?!”张老师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不敢置信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
“是我!我还活着!”方俊吼了回去,“校长他们呢?都还好吗?!”
“在!都在!钱校长、陈老师,还有后勤的老王他们,一共五个人!我们都被困在三楼的物理实验室了!”张老师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援军”从天而降,那种感觉,足以让一个最坚强的男人崩溃。
“楼门被堵死了!我们出不去!”张老师语无伦次地喊着。
方俊抬头看了一眼。教学楼是老式的苏式建筑,墙体坚固,但窗户外面,都焊着手指般粗细的铁栏杆,防止失窃。这也让他们,成了笼中之鸟。
“别急!”方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指挥道,“找绳子!把床单、窗帘、所有能用的东西都撕成布条,拧成绳子!从窗口放下来!”
很快,一根由床单和窗帘七拼八凑而成的“救命绳索”,就从三楼的窗口,颤巍巍地垂了下来。
方俊抓住绳子,试了试牢固度。然后,他把匕首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像一只壁虎一样,顺着湿滑的墙体和绳索,开始艰难地向上攀爬。
这对于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的手臂肌肉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好几次都差点失手滑落。
但他还是咬着牙,一寸一寸地爬了上去。
当他终于翻过窗台,浑身**地摔进物理实验室的地板上时,迎接他的,是几双充满了震惊、喜悦和泪水的眼睛。
钱副校长、其他三位老师,还有两个后勤老兵,全都围了上来。钱副校长这位年过六旬的老教授,更是老泪纵横,一把抓住方俊冰冷的手,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大家不用害怕!”方俊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安慰着众人。
简短地交流后,方俊才得知了他们惊魂的经历。洪水来得太快太猛,他们刚反应过来,整个营区就已经被淹了。他们五个人,被洪水追赶着,一路逃到了地势最高的一栋三楼,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外面有援军吗?”钱副校长急切地问道,方俊的到来,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方俊把外面的严峻形势,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们:交通中断,通信中断,水库大坝危在旦夕,而他们,正处在最危险的泄洪区。
“也就是说……”陈老师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我们……还是没得救?”
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了这个小小的实验室。
“不!”方俊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们必须自救!”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每一个人,“只要大坝还没垮,我们就还有时间!现在,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第一,检查食物和水!第二,加固门窗,防止洪水继续上涨!第三,想办法,发出更醒目的求救信号!”
他那股子在绝境中迸发出的冷静和领导力,瞬间就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大家不再慌乱,在他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他们找到了实验室里的一些应急饼干和几瓶蒸馏水,省着点,大概能撑一天。他们又用实验桌和柜子,死死地顶住了通往楼道的门。
可就在他们准备用化学药品制造点什么烟雾信号的时候,一个新的、更致命的危机,不期而至。
“轰隆——!!!”
一声沉闷的、如同远方闷雷般的巨响,从大坝的方向传来!紧接着,他们脚下的整栋教学楼,都随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桌上的烧杯和试管,被震得“哗啦啦”作响,甚至有几个直接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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