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的尽头是一片荒芜的小树林。
这里显然是七皇子府邸围墙外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枯枝败叶堆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云芷萝一手紧紧搀扶着摇摇欲坠的萧砚卿,另一只手还拉着同样虚弱不堪的七皇子萧砚逸,艰难地从低矮的地道口爬了出来。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夜色浓重,树影幢幢,除了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暂时没有其他动静。
“我们……暂时安全了。”
云芷萝压低声音,气息有些不稳。她迅速将萧砚卿扶到一棵相对粗壮的树干旁,让他倚靠着坐下,又查看了一下七皇子的情况。
萧砚卿的状况比在地道中时更加糟糕。
蚀骨软筋蛊的毒性在他体内疯狂肆虐,此刻又经历了这一番折腾,他的脸色惨白得像一张薄纸,毫无血色。
额头上、颈项间全是豆大的冷汗,浸湿了他本就凌乱的鬓发。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痛苦地蹙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而急促,几乎无法自己站立。
云芷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又酸又痛。她想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此刻是如此的无力。
她的【植物图鉴金手指】只能识别植物,对于这种阴毒的蛊毒,根本派不上用场。她只能紧紧握住萧砚卿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力量给他。
“周......清缊……”萧砚卿虚弱地睁开眼,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字。
他的眼神涣散,却依然带着浓浓的担忧,显然还在挂念着独自断后的周清缊。
那沉重的倒地声,像一块巨石压在他们每个人的心头。
云芷萝强行将涌到眼眶的泪水逼回去,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会没事的,他那么机灵,一定能想到办法脱身。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到帮手,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他。”
她的心中却是一片冰凉,那两声暗器破空之声,和那声闷响,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直半眯着眼睛,神情有些呆滞的七皇子萧砚逸,突然伸出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云芷萝的衣袖。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突如其来的力量,让云芷萝微微一惊。
“皇……皇上……”
七皇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中竟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但更多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与难以言喻的愧疚,“必须……告诉皇上……五……五哥他……”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
云芷萝立刻明白了七皇子的意思。
他是唯一的、亲眼目睹萧砚辰罪行并能指证其身份的皇子!
他的证词至关重要!
她当机立断,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们必须分头行动。七殿下,你现在还认得回宫的路吗?”
萧砚逸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只是迷茫地、却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丹房中的毒烟虽然让他昏迷,但也似乎阴差阳错地让他暂时摆脱了某种更深层次的控制,此刻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良知在他心中交战。
“好!”云芷萝从怀中迅速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正是她之前预备的不多的提神药物之一。
“这是提神药,能让你保持清醒一段时间。你立刻回宫去见皇上,将五皇子萧砚辰在丹房所做的一切,将你知道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皇上!一定要快!”
萧砚逸颤抖着手接过那小小的药瓶,眼神中闪过一丝感激。
他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将里面的药液尽数吞下。
一股辛辣苦涩的药味瞬间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随即化作一股清凉之气直冲脑门。
药效迅速发作,他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起来,甚至带上了一丝属于皇子特有的锐利,仿佛短暂地回到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备受宠爱的七皇子。
“我……我明白了。”
萧砚逸艰难地从地上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意志却前所未有地坚定。
“我会去见父皇,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你们……你们一定要小心。”
他的目光扫过云芷萝和重伤的萧砚卿,带着一丝愧疚和担忧。
说完,他不再犹豫,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踉踉跄跄地朝着宫城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与树影之中。
目送七皇子离开,云芷萝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萧砚卿身上。
她必须尽快找一个更安全隐蔽的地方,同时想办法联系上自己的人,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救周清缊。
“坚持住,砚卿,”她柔声说道,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都不会有事。”
萧砚卿似乎感受到她的决心,嘴角勉强牵起一抹极其虚弱的笑容。
“别……别担心我……我还撑得住……”
他的话还未说完,前方不远处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像是有人或野兽在拨动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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