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鞭打碎大圣梦，灵官我是老实人 第198章 传讯玉面狐

柳毅带着通体雪白、灵性十足的小白犬，驾着一朵祥云，优哉游哉地继续在扶桑列岛的上空飘荡，又游览了几处颇负盛名的灵山秀水与香火鼎盛的古刹神社。

这一路行来，他既以游客的眼光欣赏异域风光，也以一位上古大妖的敏锐感知，将此地的精怪生态看了个大概，心中渐渐有了一番清晰的评判。

这一日，他们途经一条蜿蜒于群山之间的清澈溪流。但见溪水澄澈见底，水下卵石圆润，水草如丝绦般随波摇曳，阳光透过林隙洒落，在水底投下斑驳晃动的金光。

柳毅心念微动，按下云头，信步来到河边，看似是要掬水洗面，实则神识早已如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撒开。果然，在一处芦苇掩映的深潭石缝里，他察觉到了一丝微弱的妖气。

那妖物形似孩童，皮肤青绿，手脚带蹼，最奇特的是头顶竟有一个微凹的盘子，里面蓄着少许清水。它正摆出一副庄重肃穆的姿态，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仿佛在冥想，又像是在顾影自怜，周身散发着一种“水中贤者”般的倨傲气息。这便是扶桑传闻中的河童了。

许是感应到柳毅身上那浩瀚如海的妖气，那河童猛地一个激灵，头顶凹盘里的水剧烈晃动，差点倾泻而出。

它那装出来的庄重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一双凸出的大眼充满了惊骇，再也顾不得什么“贤者”风范，手脚并用地慌乱刨动，哧溜一声便钻入了潭底厚厚的淤泥之中，只留下一串慌乱的气泡和一圈圈浑浊的涟漪。

柳毅见状，只是微微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等小妖，连他无意间泄露出的一丝气息都承受不住，实在不值一哂。

又一夜，月色清辉如水，洒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之中。竹影婆娑，夜风习习，本该是一派宁和景象。

柳毅与小白漫步于林间小径，却听得四周不时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怪声，时而像是石块滚动，时而又像是女子的啜泣，更有甚者，路边偶尔会出现一个无人的破旧茶壶或是斗笠，形态逼真，却透着诡异。

小白犬竖起耳朵，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处。忽然，它朝着一个方向龇出雪白尖利的小牙，发出一声带着威吓意味的低沉呜咽。几乎是同时，柳毅也漫不经心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平淡，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只听“噗噗”几声轻响，那几个幻化成器物的东西瞬间原形毕露，变成了几只圆滚滚、毛茸茸的狸猫，它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互相踩踏，发出“吱吱”的惊叫声，屁滚尿流地钻入竹林深处，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惊慌的妖气。这些喜好恶作剧的狸猫，胆子竟是如此之小。

他们还曾偶然路过一些荒废已久的古宅，或是尘封多年的仓库。隔着斑驳的墙壁与紧闭的门扉，柳毅的神识能清晰地感应到其中萦绕不去的、因物主长久执念而诞生的微弱灵体——付丧神。

或许是一把被主人珍爱一生、最终随葬又被掘出的陈旧木梳，在无人驱使的情况下，自行在积满灰尘的梳妆台上缓缓移动；或许是一张曾伴随歌女度过无数寂寞夜晚的古老琵琶，在夜深人静时，无人弹奏却自行发出幽怨哀婉的乐曲。

这些精怪大多灵智懵懂，仅凭着一股对往昔的眷恋或遗憾的执念本能地行动，既无甚害人之心，也构不成什么真正的威胁，更像是时光流逝中留下的几声无奈叹息。

总体感受下来，柳毅觉得此地的妖怪虽然种类繁多，形态与习性也堪称奇特，颇有些海外异域的风情，但论起真正的道行修为、神通手段，比起中土那些动辄修炼数千年、能呼风唤雨、移山倒海、甚至能与仙神叫板的大妖巨擘，实在是差了不止一大截。

灵气环境、修行传承乃至血脉根脚，似乎都限制了它们的上限。

便是那号称扶桑顶级大妖、凶名能止小儿夜啼的八岐大蛇和酒吞童子，在他这位曾搅动四海风云、见识过真正天地广阔的覆海大圣眼中，也不过是占了地利和凶名的“地头蛇”罢了，凭借着先祖遗泽或特殊怨念在此称王称霸，真论起跟脚潜力、未来成就，远不及中土同层次的妖王，甚至有些……不上台面。

这一日，夕阳西下，晚霞将天空染成一片瑰丽的锦缎。他们行至一处远离人烟、藏于深山之中的温泉山谷。山谷两侧林木葱郁，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气息与草木清香混合的味道。

一道温热的水流从岩缝中汩汩涌出，在谷底形成几个大小不一的天然温泉池，池水清澈，热气蒸腾，形成氤氲的白雾，与暮色交织在一起，恍若仙境。

柳毅选了最大的一处温泉池，褪去青衫，缓步浸入温暖的泉水中。水温恰到好处，带着矿物质特有的滑腻感，熨帖着肌肤，驱散了连日游历的些许风尘与疲惫。

他舒适地靠在池边光滑的岩石上，闭上双眼，任由思绪放空。小白犬则兴奋地在旁边的岩石上跳来跳去，追逐着几只被温泉热气吸引而来的、色彩斑斓的蝴蝶，玩得不亦乐乎。

然而，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却像投入池中的石子，在他心湖中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莫名地勾起了他对远在万里之外、青城山玉面狐狸的些许思绪。胡家虽然跟着自己去了黑水山，玉面狐狸却仍在青城山，那里虽是道教名山，福地洞天，但如今人道昌盛，对于妖族而言，确实非是久居长留之所。

略一沉吟，柳毅便有了决断。他凝聚神念，化作一道简洁明了、带着他独特风格的信息流，沿着那无形的魂印通道，瞬间破开虚空，跨越千山万水，朝着青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信息的内容极其精炼，甚至可以说有些没头没脑：

“此地人傻，妖弱，速来。”

没有解释前因后果，没有描述具体位置，更没有半句关怀问候。仿佛只是随手发出的一则简短通告。但柳毅相信，以玉面狐狸那七窍玲珑的心肝和对他的了解，自然能从中解读出关键信息。

传完这道耗损了他一丝元气的神念讯息，柳毅舒展了一下筋骨，对着还在岩石上扑蝶的小白招呼道：“走了，此地虽好，不可久溺。找个靠海的町镇，尝尝此地产的新鲜鱼生去。嗯……记住，只要清茶，不饮酒。”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仿佛是在提醒自己，又像是在告诫小白犬。

“来啦，上仙！”小白犬立刻放弃了对最后一只蝴蝶的追逐，欢快地应了一声。

它虽然灵性十足，但对于主人刚才那片刻的沉默和那道跨越遥远距离的神念传讯背后的深意并不完全理解，不过听到有新的地方可去，还有美食在前，它立刻将所有的疑惑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