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斩神录 第25章 引骸归途

冰冷！枯瘦！覆盖着玉石般细腻角质的手指，带着洞穿灵魂的寒意，无视了足以剥离生命的恐怖吸力，无视了断臂处爆发的混沌乱流，精准无比地抓向林七夜左肩——抓向那搏动、爆发的能量痂壳深处，那一点正不受控制闪烁、散发出凌驾性冰冷意志的“界外之血”印记！

“此路……”

“不通。”

沙哑、生锈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冻结了林七夜濒临溃散的意识。灵魂剥离的剧痛、混沌反噬的疯狂、生命流逝的冰冷……所有感知都在这一刻被那抓来的枯手无限放大！

躲不开！挡不住！如同待宰的羔羊！

“嗬——！” 喉咙里挤出濒死的抽气声，林七夜仅存的右眼瞳孔缩成了针尖，倒映着那只不断放大的、散发着不祥暗蓝光泽的指尖！

就在那枯瘦指尖即将触及痂壳、触及核心印记的万分之一秒——

嗡——！！！！

斜插在地、被林七夜右手死死攥着的焚天守印，那布满裂痕的暗金刀身，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煌煌光芒！

这光芒不再是内敛的苍凉，而是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源自亘古的滔天威严与冰冷的……排斥！一种对那黑袍人、对那枯瘦手指所代表力量的……绝对否定！

刀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无形的界壁，瞬间横亘在枯手与林七夜断臂之间！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万年玄冰！刺耳的湮灭声混合着空间被强行撕裂的尖啸猛地炸开！

黑袍人那枯瘦、稳定、带着洞穿一切意志的手指，在触及煌煌刀光的瞬间，竟猛地一滞！指尖覆盖的玉石般角质发出细微的、如同瓷器龟裂的脆响！一丝极其细微的、混合着惊愕与难以置信的波动，第一次清晰地透过那冰冷的漠然目光传递出来！

焚天守印……竟在主动护主？！抗拒他的触碰？！

这停滞，短暂得如同幻觉！

“哼！” 一声冰冷的、带着被冒犯怒意的低哼从兜帽下传出。黑袍人那只停滞的手指猛地屈起，指尖暗蓝光芒瞬间暴涨，带着一种强行碾碎规则的恐怖意志，无视刀光的灼烧与湮灭，速度更快、力量更猛地……再次抓下！

然而，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停滞与干扰——

轰——！！！

林七夜左肩断臂处，那本就因恐怖吸力和枯手压迫而濒临极限的能量痂壳，在焚天守印煌煌刀光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熔岩的炸弹，终于……彻底爆发了！

暗金色的混沌乱流混合着破碎的银色空间法则碎片，如同挣脱了囚笼的毁灭飓风，以断臂为中心，轰然炸开！狂暴的能量瞬间吞噬了那只抓来的枯手，更将林七夜整个残破的身躯狠狠掀飞出去！

噗——！

林七夜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沫，而是混杂着暗金火焰和内脏碎块的污浊液体！身体在空中翻滚，狠狠撞在后方一根粗壮如山峦的巨大石柱之上！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覆盖着厚厚磷光苔藓的石柱剧烈震动，簌簌落下大片的尘埃和发光碎屑！林七夜的身体如同烂泥般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黑色石板上，焦黑的躯壳上瞬间增添了无数新的裂痕，暗金色的粘稠血液从裂缝中汩汩涌出，身下迅速汇聚成一滩散发着毁灭与衰败气息的污浊。

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之海。灵魂剥离的吸力似乎因这剧烈的爆炸和远离祭坛而减弱了一丝，但断臂处爆发的能量乱流正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体内疯狂肆虐、切割！右眼中那点守护的金红光芒被狂暴的混沌彻底压制，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从内到外……彻底撕碎、焚毁！

“呃……” 黑袍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闷哼。那只抓出的枯手被混沌乱流和空间碎片狠狠冲撞，覆盖其上的玉石角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暗影凝结的“血迹”，正从指关节的裂缝中缓缓渗出！他猛地收回手，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兜帽下那两点冰冷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震怒，死死钉在石柱下如同焦炭残骸般的林七夜身上，更钉在那柄斜插在远处、光华缓缓内敛的焚天守印之上！

“焚……天……守……印……”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惊怒，“竟……甘……为……此……血……所……污……？！”

他的震怒并未持续太久。因为祭坛顶端，那道巨大的、散发着灵魂剥离吸力的空间漩涡，似乎被下方爆发的混沌能量和守印的煌煌刀光所刺激，猛地剧烈旋转起来！

嗡——！！！！

更加恐怖的吸力轰然降临！这一次，不仅仅是灵魂剥离感，整个神殿的空间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黑色石板地面寸寸龟裂！支撑穹顶的庞大石柱表面，那些覆盖了万古的磷光苔藓如同被狂风吹袭，疯狂剥落！空气中弥漫的尘埃被拉扯成一道道灰白色的涡流，疯狂涌向那旋转的漩涡！

祭坛，仿佛化作了宇宙的中心，一个贪婪吞噬一切的黑洞！

林七夜那残破的身躯，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被这骤然增强的吸力拉扯着，再次朝着祭坛方向缓缓滑去！身下拖出的污浊血痕被拉得更长、更狰狞！

黑袍人笼罩在宽大斗篷下的身影，在这恐怖的吸力场中也微微晃动了一下。兜帽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如同破布般被拖向死亡深渊的林七夜，又扫过他左肩断臂处那依旧在爆发着混乱能量、核心一点冰冷印记却因守印干扰和自身爆发而变得极度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痂壳。

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万古算计被意外打断的恼怒、对守印行为的冰冷审视、以及某种更深沉权衡的光芒，在他眼中飞速掠过。

最终，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林七夜被拖曳的身体上，更定格在依旧被他右手死死攥着、斜拖在地的焚天守印刀柄根部——那节由断臂精华熔铸、此刻正疯狂闪烁空间符文、试图抵抗吸力的暗金指骨之上！

“守……途……之……引……”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更加冰冷的决断，“也……罢……”

他不再试图去抓取那濒临熄灭的“界外之血”印记。

那只布满裂痕、渗着暗影血迹的枯瘦右手，再次抬起。这一次，五指张开，并非抓取，而是……对准了正被吸力拖向祭坛的林七夜，更对准了他手中紧握的焚天守印！

一股庞大、晦涩、带着强行扭曲空间规则的恐怖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瞬间降临！

“归……途……当……开……”

“引……骸……为……祭……”

“去——！！！”

随着最后一个冰冷的音节落下！

黑袍人那只枯瘦的手掌猛地向前一推！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混合着空间挪移与法则重塑的恐怖力量，并非攻击，而是……推送！如同宇宙巨神挥动的手臂，狠狠作用在林七夜和焚天守印之上！

这股力量是如此强大、如此精准！它巧妙地借用了祭坛漩涡那恐怖的吸力，更叠加了黑袍人自身那足以扭曲空间的伟力，形成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洪流！

“呃啊——！！！”

林七夜那残破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瞬间被这股力量裹挟！连同那柄斜插在地的焚天守印，一同离地飞起！朝着祭坛顶端那疯狂旋转、散发着灵魂剥离吸力的巨大空间漩涡……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狠狠射去！

速度！快到了极致！超越了思维！

混沌乱流在体内疯狂撕扯！灵魂剥离的剧痛再次淹没意识！焚天守印的刀柄在手中剧烈震颤！守途之引的暗金指骨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空间符文疯狂流转，试图稳定这狂暴的传送！

黑袍人那冰冷的推送之力，祭坛漩涡的吞噬吸力，守途之引的空间锚定……三种截然不同的恐怖力量，在林七夜这具残破的躯壳上发生了最直接、最惨烈的冲突！

轰——！！！！

仿佛身体和灵魂同时被投入了超新星爆发的核心！

林七夜感觉自己在被撕裂！又在被强行糅合！所有感知彻底消失！眼前只剩下无边无际、疯狂旋转的幽蓝光芒和吞噬一切的黑暗！

就在他的身体即将彻底没入那巨大漩涡的瞬间——

黑袍人那枯瘦的、布满裂痕的手，隔着遥远的空间，对着林七夜飞射的身影，极其隐晦、极其迅速地……凌空虚点了一下！

目标——并非林七夜本身，而是他左肩断臂处那爆发混乱、核心印记黯淡的痂壳深处！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凝练到极致的暗蓝色幽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毒针，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狂暴的能量乱流，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一点濒临熄灭的“界外之血”印记之中！

剥离！

不是摧毁，是……强行剥离！

如同最精妙的外科手术，又似最恶毒的诅咒窃取！

“呃……嗬……” 林七夜那早已被剧痛和混乱淹没的意识深处，仿佛听到了一声源自生命最本源的、被硬生生剜去核心的……无声惨嚎！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法形容的空虚感，瞬间取代了左肩断臂处所有的混乱与剧痛！仿佛支撑他存在的某个最根本的基点……被强行抽走了！

与此同时，那一点微弱闪烁的“界外之血”印记，如同被摘下的星辰，化作一缕微不可察的冰冷流光，顺着那道暗蓝色的幽光，瞬间倒飞而回，没入了黑袍人那只枯瘦手掌的掌心，消失不见！

印记剥离的刹那！

祭坛顶端那疯狂旋转的巨大空间漩涡，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杂质”的消失，其散发出的灵魂剥离吸力骤然减弱了一瞬！旋转的速度也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

嗡——！！！

依附在焚天守印刀柄根部的暗金指骨——守途之引——其表面疯狂流转的空间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回光返照般的炽烈光芒！一股强大而纯粹的空间锚定之力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祭坛漩涡的吸力和黑袍人推送之力的余波，牢牢锁定了漩涡深处某个特定的坐标！

归途！真正的归途坐标被彻底点亮！

“走——！！！”

一个微弱、却带着无尽沧桑、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复杂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最后的送别，直接在林七夜彻底沉沦的意识边缘响起！

下一刻！

林七夜那残破的身躯和紧握的焚天守印，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彻底没入了那巨大的幽蓝漩涡之中！

漩涡猛地向内一缩！如同濒死的巨兽合拢嘴巴！爆发出最后一道刺目的幽蓝光爆！

光爆扫过整个死寂神殿！巨大的黑色石板寸寸碎裂！支撑穹顶的庞大石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崩开巨大的裂缝！无数的苔藓尘埃如同暴风雪般被卷起！

光爆散去。

祭坛顶端，那巨大的空间漩涡……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空间涟漪的圆形空洞。空洞之后，不再是旋转的幽蓝，而是……一片深邃、冰冷、不断有破碎流光划过的……混乱虚空背景。

神殿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死寂。只有石柱崩裂的碎石簌簌落下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哀鸣。

黑袍人静静地站在原地，宽大的斗篷在光爆的余波中微微拂动。那只剥离了印记的枯瘦右手缓缓收回，拢入袖中。兜帽低垂，阴影覆盖了一切表情。

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

一点微弱、却散发着绝对冰冷、凌驾性意志的暗金色光芒，如同被囚禁的星辰，正在他覆盖着玉质角质的掌心之中……缓缓沉浮、搏动。

“界……外……之……血……”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审视，一丝……贪婪，更有一丝深藏的忌惮，“终……究……落……入……吾……手……”

他缓缓合拢手掌，将那点冰冷的光芒紧紧攥住。冰冷的目光投向祭坛顶端那残留的空间空洞，投向空洞之后那片混乱的虚空。

“焚天守印……守途之引……残存之躯……” 他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冰窟，带着一种洞穿未来的冰冷，“去……吧……”

“去……告……诉……祂……”

“债……”

“该……还……了……”

话音落下，他笼罩在斗篷下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只留下这座崩裂的、死寂的、失去了守途之门的神殿，以及满地狼藉的尘埃和……林七夜挣扎时留下的、那一道拖向毁灭的污浊血痕。

而在那血痕的尽头，祭坛冰冷基座的阴影角落里，一点微不可察的、混合着暗金与暗红碎屑的污迹，如同拥有生命般，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