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斩神录 第4章 血火淬刀骨

冰冷的“凝神片”在舌尖化开，清冽的气息如同冰泉淌过灼热的神经，勉强压下了脑海中残留的尖锐嗡鸣与破碎呓语。林七夜瘫在诊疗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左臂伤口和灵魂深处的疲惫。张太平的话，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被“凝神片”稍作安抚的意识里。

“长夜”的真相？无处不在的恶意？选择导师，就是选择对抗恶意的姿态？

他目光死死锁在托盘上那三样物品。狼头金属牌依旧透着铁血与不羁，黑羽水晶链幽邃得仿佛要吞噬光，金属乌鸦剪影锋锐冰冷。但此刻，那根黑羽链末端的水晶里，那只眼睛符号似乎更加清晰了，带着一种刚刚隔空施加精神污染后的、冰冷的玩味与审视。

恐惧？当然有。刚才那种精神被强行入侵、撕扯的感觉，比被怪物撕咬更加令人窒息。但比恐惧更强烈的，是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混杂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像待宰的羔羊，被这些看不见的阴影随意窥探、污染、标记？凭什么连选择如何生存、如何战斗的权利，都要被这些藏在暗处的存在所觊觎？！

一股灼热的气息猛地从掌心青铜腰牌炸开！不再是之前的温热暖流，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仿佛被彻底激怒的炽烈！腰牌上那些原本沉寂的暗纹，如同烧红的烙铁般亮起，散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滚烫的力量蛮横地冲入林七夜的四肢百骸，瞬间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寒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暴戾的冲动！

“我选他！”

林七夜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右臂闪电般探出，目标并非离他稍近的狼头金属牌，而是越过它，带着一股凶狠的劲风，狠狠抓向那枚代表“影”的、冰冷锋锐的金属乌鸦剪影！

张太平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极致的错愕！他完全没料到林七夜在遭受“渡鸦”派系的精神偷袭后，竟会做出如此……疯狂的选择！选择死亡率最高、最冷酷无情的“影”？这根本不是理智的选择，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本能地扑向最锋利也最可能割伤自己的爪牙！

就在林七夜的手指即将触及那枚金属鸦影的刹那——

异变再起！

嗡！

被他“冷落”在旁的狼头金属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狂暴、凶戾、带着无边战意的精神冲击，如同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激怒，悍然撞向林七夜抓向鸦影的手！

“吼——！”一声无形的、仿佛来自远古蛮荒的凶狼咆哮，直接在林七夜的灵魂深处炸开！冲击力之大，远超刚才“窥秘之眼”的污染！林七夜闷哼一声，抓向鸦影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被弹开，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几乎在同一瞬间！

唰！

那枚安静的金属鸦影，仿佛被林七夜的动作和狼牌的爆发所刺激，骤然消失！不是移动，而是如同瞬移般，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极致的黑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林七夜抓空的手腕！速度快到思维都无法跟上！

致命的锋锐感瞬间笼罩！林七夜全身汗毛倒竖，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放肆！”

一声低沉沙哑、却蕴含着无边怒意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医疗室内响起！声音来自门口！

伴随着这声怒吼，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林七夜身前！是陈牧野！他依旧是那身油腻的病号服，乱发如草，趿拉着破拖鞋，但此刻，他身上那股懒散疯癫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恐怖威压！

他看都没看那道刺向林七夜手腕的致命黑线，那只枯瘦、指甲缝里满是黑泥的右手，随意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道，朝着黑线袭来的方向，凌空一抓！

“给老子——滚出来！”

轰！！！

整个医疗室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了一下！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那道快如闪电的黑色锋锐线条，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在距离林七夜手腕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极其诡异地被“凝固”在了半空中！

黑线剧烈震颤，发出高频的嗡鸣，仿佛在挣扎！下一刻，黑线猛地炸开，重新化作那枚金属乌鸦剪影！但此刻，这枚小小的金属鸦影，正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悬停在半空，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那枚爆发出凶戾血光的狼头金属牌，如同受到了主人降临的绝对压制，瞬间光芒收敛，变得黯淡无光，“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托盘上，再无动静。

陈牧野看都没看那被定住的金属鸦影，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死死地盯住了旁边脸色微变的张太平！

“张胖子！”陈牧野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滔天的怒火，“你他妈搞什么鬼？！老子的牌子还在这，你就让这小崽子去碰‘影’的鬼东西？！还差点被‘渡鸦’的狗崽子隔空把脑子搅成浆糊？！你他妈这医疗室主任当到头了？！”

张太平脸上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推了推金丝眼镜，沉声道：“老陈，注意你的措辞！‘择师礼’是规矩，选择权在他自己！‘窥秘之眼’是意外！至于‘影’的印记被引动……”他瞥了一眼被陈牧野无形之力禁锢在半空、兀自震颤的金属鸦影，“只能说明这小子……太能惹事！”

“放你娘的屁！”陈牧野毫不客气地打断，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太平脸上，“意外？规矩？狗屁！老子就问你！他刚才要是真被这破铁片割断了手筋，或者被‘渡鸦’的阴招弄成了傻子，这账算谁的？！老子看中的苗子，轮得到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和冷冰冰的杀人机器来碰？！”

他猛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如同两盏探照灯，狠狠射向刚从灵魂冲击和手臂麻痹中缓过劲来、脸色惨白、眼神却依旧倔强的林七夜。

“还有你！”陈牧野的声音如同炸雷，震得林七夜耳膜嗡嗡作响，“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这么莽？！看到‘渡鸦’的鸟毛就吓破胆了？被阴了一下就想找个更阴的靠山？！你他妈知不知道‘影’是什么路数？！她手底下能喘气走出来的，一百个里都挑不出一个！就你现在这熊样，连她养的乌鸦都打不过！选她？找死都没你这么痛快的！”

林七夜被这劈头盖脸的怒骂砸得有些发懵，但骨子里的倔强被彻底点燃。他顶着陈牧野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嘶哑地吼道：“我不选她！我选的是……”

“闭嘴！”陈牧野粗暴地打断他，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轮得到你选？！老子改主意了！”

他猛地一挥手！

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轰然压下！

噗！噗！噗！

托盘上，那根散发着幽邃气息的黑羽水晶链，以及那枚被陈牧野无形之力禁锢在半空的金属乌鸦剪影，如同被万吨水压机瞬间碾过，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直接爆碎！化作两小撮细微的、闪烁着不同光泽（幽蓝与暗银）的金属和能量粉尘！粉尘还未散开，就被陈牧野随手一挥，卷起的劲风直接吹出了门外，消失在走廊的黑暗中。

只剩下那块代表他陈牧野的、黯淡无光的狼头金属牌，孤零零地躺在托盘上。

“现在，”陈牧野收回手，仿佛只是碾死了两只碍眼的虫子，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七夜，一字一句，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与一种近乎蛮横的宣告：

“你没得选了，小兔崽子。”

“从今天起，你归老子管！”

“老子就是你的引路人！你的师父！”

“想活命，想变强，想有朝一日把那些敢阴你的狗东西揪出来碾死，就老老实实跟着老子学！”

“听懂了吗？！”

---

c栋地下深处，一个冰冷、空旷、没有任何装饰的巨大空间。

这里被称作“兽笼”。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混合着臭氧、铁锈、血腥以及某种大型猛兽体味的复杂气息。地面是粗糙的、布满各种新旧划痕和暗沉污渍的合金钢板。墙壁和天花板同样由厚重的合金铸造，上面布满了巨大的、狰狞的爪痕、撞击凹陷以及能量灼烧后留下的焦黑印记。几盏功率巨大的探照灯悬挂在高高的穹顶，投下惨白刺目的光柱，将空间分割成一片片光与影的领域。

此刻，“兽笼”中央的光柱下。

林七夜浑身是汗，粗重的喘息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如同破旧的风箱。他赤着上身，仅穿着一条破烂的裤子，左臂和肩头那被“蚀魂血”腐蚀的伤口虽然被张太平用一种散发着刺鼻药味的凝胶重新处理过，暂时压制了污染和恶化，但依旧狰狞可怖，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汗水混合着伤口渗出的淡黄色组织液，顺着肌肉的线条滑落。

他右手紧握着一柄刀。不是餐刀，而是一柄造型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粗劣的直刀。刀身长约两尺，通体黝黑，看不出材质，像是用某种劣质的、未经充分锻打的铁条直接磨出了刃口。刀身厚重，毫无美感，刃口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毛糙的卷边。刀柄缠着粗糙的麻绳，已经被汗水和血水浸透，变得滑腻不堪。

这柄丑陋的、沉重得让林七夜手臂肌肉都在颤抖的黑铁刀，就是陈牧野丢给他的“入门兵器”。

在他对面十米开外，陈牧野同样赤着上身。那干瘦的身躯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如同蜈蚣般狰狞的伤疤！刀伤、爪痕、贯穿伤、撕裂伤……各种类型的恐怖伤痕层层叠叠，覆盖了他几乎每一寸皮肤！这些伤疤就是他最触目惊心的勋章，无声地诉说着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的残酷过往。他乱糟糟的头发被汗水打湿，紧贴在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如同盯紧猎物的饿狼，闪烁着冰冷而专注的光芒。

他手里没有武器。就那样随意地站着，双手自然下垂，微微弓着背，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击的老狼。

“喘够了吗？小兔崽子！”陈牧野的声音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才砍了三十七刀就软成这样？你他娘的连娘们都不如！就这还想在‘长夜’里活下去？还想找‘渡鸦’的晦气？做梦去吧！”

林七夜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丝。耻辱感和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如同滚烫的岩浆在胸腔里翻涌。他双手握紧那柄沉重粗糙的黑铁刀，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强行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朝着陈牧野冲了过去！黑铁刀被他用尽全力，带着一股惨烈的气势，朝着陈牧野的脖颈斜劈而下！刀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微尘！

然而，面对这看似凶猛的一刀，陈牧野只是极其随意地向左后方侧滑了半步。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妙到毫巅地避开了刀锋的轨迹。

林七夜这倾尽全力的一刀，狠狠劈在了空处！巨大的惯性带着他踉跄前冲！

就在他身体失衡的瞬间！

陈牧野那只枯瘦的、如同鹰爪般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没有使用任何能量，纯粹是肌肉力量爆发的速度！

砰！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锤砸在皮革上的声音响起！

陈牧野的手掌，如同铁钳般，狠狠印在了林七夜毫无防备的右肋下方！

“呃噗——！”

林七夜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带着尖锐穿透力的剧痛瞬间从肋骨炸开！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眼前猛地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混合着胃液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凌空倒飞出去！

轰隆！

他重重地砸在七八米外的冰冷合金地板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黑铁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远处。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右肋下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刀子。他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干呕着，鲜血和胃液的混合物从嘴角溢出。

“废物！”陈牧野冰冷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林七夜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刀都握不稳！架势全是狗屁！发力路线歪到姥姥家去了！就凭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遇到个稍微会动弹的‘小点心’，你连塞牙缝都不够格！”

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空旷的“兽笼”里回荡，如同死神的鼓点。

“老子告诉你，在这‘第七病院’，在这‘长夜’里，活下来的第一条铁律！”陈牧野停在林七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挨打！要立正！”

他猛地抬起脚，那只穿着破拖鞋的脚，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朝着林七夜蜷缩的腹部跺了下去！

“吼——！”

死亡的威胁如同冰水浇头！林七夜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剧痛和眩晕！一股狂暴的、带着血腥味的灼热气息猛地从掌心腰牌炸开！腰牌上血纹再现！他几乎是凭借着腰牌力量带来的瞬间爆发，身体如同被压缩的弹簧般，不顾一切地向旁边翻滚！

砰！

陈牧野的脚掌跺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坚硬的特种合金竟然被他跺出了一个浅浅的脚印凹痕！碎石飞溅！

林七夜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踏，但翻滚的动作再次牵扯到右肋的伤势，疼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躲？”陈牧野嘴角咧开一个残酷的弧度，眼中凶光更盛，“反应倒是不慢！腰牌用得挺溜啊？可惜……”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再次出现在林七夜身侧！速度比刚才更快！

“还是太慢了！”

这一次，不再是手掌，而是屈指成爪！枯瘦的手指如同五根烧红的钢钎，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插林七夜刚刚翻滚过来、暴露无遗的咽喉！

快！狠！毒！

这一爪若是抓实，足以将林七夜的喉骨连同气管一起捏碎！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林七夜甚至能感觉到那指尖带起的、冰冷的死亡之风！

“不——！”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合着无尽愤怒与不甘的咆哮，在林七夜心中炸响！他不想死！绝不能死在这里！被一个疯老头莫名其妙地打死在训练场上？被那些躲在阴影里的东西当成笑话？！

掌心腰牌仿佛感应到了主人濒死爆发的滔天意志，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熔岩喷发般的炽热洪流！这股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瞬间冲垮了林七夜脆弱的经络，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也强行压榨出他身体每一寸肌肉、每一滴血液中潜藏的、属于生命本源的狂暴力量！

“给我——滚开！！”

林七夜双目赤红，如同染血！他不再试图躲避那致命的一爪，反而在身体被腰牌力量驱动的瞬间，拧腰！旋身！将全身所有能调动的力量，连同腰牌赋予的、那狂暴得几乎要将他身体撑爆的炽热洪流，全部灌注于自己唯一还能动用的左臂！

他的左拳，带着一种惨烈决绝、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后发先至！无视插向咽喉的利爪，狠狠砸向陈牧野那张布满皱纹、带着残酷冷笑的脸！

以命搏命！以伤换伤！

陈牧野眼中那冰冷的凶光，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不是惊讶，更像是一种……被点燃的兴趣？一种看到猎物终于露出獠牙的兴奋？

他那插向林七夜咽喉的利爪，在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极其诡异地变爪为掌！动作行云流水，毫无滞涩！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陈牧野的手掌，如同铁板般，稳稳地接住了林七夜这燃烧生命、灌注了腰牌狂暴力量的一拳！

拳掌相交的瞬间！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血色与淡金光芒的狂暴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如同在“兽笼”中引爆了一颗小型炸弹！地面铺设的厚重合金钢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向下凹陷、扭曲！蛛网般的裂纹疯狂蔓延！狂暴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碎石和尘埃，如同子弹般向四周激射，打在远处的合金墙壁上，发出密集的噼啪爆响！

林七夜感觉自己这一拳像是砸在了一座亘古不移的钢铁大山上！反震之力如同海啸般倒卷而回！左臂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寸寸碎裂！本就重伤的右肋更是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整个人再次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抛飞出去！

噗通！

他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左臂软绵绵地垂着，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眼前一片血红模糊。

而陈牧野，仅仅只是向后退了半步。脚下那坚硬的合金地面，被他踩出了两个清晰的脚印。他那只接住林七夜搏命一拳的手掌，微微有些发红，掌心甚至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焦痕。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又抬头，望向远处如同濒死野兽般蜷缩在地上的林七夜。脸上那残酷的冷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审视，有仿佛看到某种熟悉东西的追忆，最终，都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淬火后钢铁般的冰冷光芒。

“有点意思……”陈牧野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掌，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兽笼”里回荡，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这股疯劲儿……”

“这把骨头……”

“这把火……”

他一步步，再次走向瘫软在地、意识都开始模糊的林七夜。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千钧之力，在合金地板上留下清晰的印痕。

“看来……”

“还真他妈是块能淬出刀锋的……好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