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斩神录 第10章 蚀骨祭血月

沉渊广场。

没有天空。

头顶是翻滚的、粘稠如血浆的厚重红云，低垂得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红云深处，一轮巨大到占据小半个视野的暗红圆盘高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不祥光芒——血月。它并非高悬天际，更像是一只巨大无朋、布满血丝的眼球，冰冷地俯瞰着下方这片死寂的杀戮之地。

广场由一种暗沉的、仿佛浸透了干涸血渍的黑色巨岩铺就，冰冷、坚硬、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和爆炸留下的焦黑坑洼。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腥甜、硫磺焦糊、以及某种生物组织腐烂后的甜腻恶臭。死寂，并非空无，而是无数道压抑的呼吸、紧绷的肌肉、以及冰冷杀意混合成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帷幕。

林七夜站在广场边缘一片巨大的、如同獠牙般凸起的黑岩阴影下。身上灰烬作战服的冰凉触感，勉强抵御着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阴寒。左手紧握着那柄卷刃的黑铁直刀，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奇异的镇定。左臂新淬炼的暗金刀骨沉甸甸的，如同铸入血肉的钢锭，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但骨髓深处，那蛰伏的“髓毒”如同冬眠的毒蛇，在血月不祥光芒的照射下，正传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不安的阴寒麻痒。

他微微眯起眼，“渊瞳”之力被本能地催动。视野中，这片巨大的广场瞬间被剥离了表象，化为一幅由无数混乱能量流交织的、充满杀伐气息的“真实图景”。

广场上，人影绰绰。

大部分都和他一样，穿着深灰色的“灰烬作战服”，如同融入岩石阴影的幽灵。他们或三五成群，背靠背警惕着四周，散发着铁血与彪悍的气息；或形单影只，如同孤狼般蛰伏在角落，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靠近的生命体。空气中弥漫着毫不掩饰的戒备、敌意，甚至……贪婪。

而在这些“灰烬”之中，夹杂着一些更加显眼、也更加危险的存在。

左侧百米外，一块被巨大兽骨残骸半掩的岩石上，斜倚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沾满油污和不明暗红污渍工装裤的年轻人。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眼神懒散，仿佛对周遭的肃杀气氛毫不在意。但林七夜的“渊瞳”清晰地“看”到他指间把玩着的几枚锈迹斑斑、却闪烁着极其危险空间波动符文的青铜齿轮，以及他脚下阴影里，几道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的、散发着切割气息的暗影细线。

右前方，一个穿着缀满破碎镜片和骨片装饰的黑色长袍、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女人，正蹲在一具刚死不久的、体型庞大的多足虫形怪物尸体旁。她手中握着一柄骨质小刀，正专注地切割着怪物头顶一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独角。在她周围，几道扭曲、模糊、散发着浓郁怨毒气息的灰色灵体无声地漂浮着，充当着警戒。

更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个身高接近三米、皮肤呈岩石般的灰褐色、肌肉虬结如同花岗岩的壮汉，正旁若无人地撕扯着一头类似巨蜥生物的尸体，将大块带血的生肉塞进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他裸露的胸膛上，烙印着一个燃烧着暗红火焰的狰狞牛头图腾。

混乱！危险！弱肉强食！

这就是“血月之祭”？！

就在林七夜心神紧绷，努力分辨着周围环境中潜藏的威胁时——

“喂！新来的！发什么呆？想当活靶子吗？！”

一个略显沙哑、带着点急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林七夜猛地转头，只见一个同样穿着灰烬作战服、身材精瘦、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爪痕的青年，正猫着腰从另一块岩石后窜到他身边。青年眼神锐利如鹰，动作敏捷得像只狸猫，背上斜挎着一张造型粗糙、却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骨质短弓，腰间插着几支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箭矢。

“李毅飞。”青年快速报上名字，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方广场中央一片弥漫着淡紫色毒雾的区域，“c栋415的，老陈头的‘记名’徒弟，算你半个师兄。”他语气急促，带着一种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直接，“看你那傻愣样就知道是第一次参加‘血月祭’。想活命，就跟紧点！妈的，今年的‘饵食’下得太狠了，连‘毒瘴蛛母’都引出来了！”

话音未落！

“嘶——！！！”

一声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嘶鸣，猛地从广场中央那片淡紫色毒雾深处爆发！伴随着嘶鸣，毒雾剧烈翻涌，如同沸腾的紫色岩浆！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撕裂毒雾，显露出了它恐怖的身形！

那是一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蜘蛛！它的主体如同一个覆盖着厚重几丁质甲壳、流淌着紫色粘液的肉瘤，八条长满倒刺、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长腿如同巨矛般支撑着庞大的身躯，每一次迈动都让地面微微震颤！它没有眼睛，头部只有一张裂开的、布满层层叠叠旋转利齿的巨口，不断喷吐着浓郁的紫色毒雾！在它隆起的、如同小山般的腹部末端，一个由无数惨白丝线包裹成的巨大“卵囊”正剧烈地蠕动着，里面似乎有无数东西在挣扎！

“毒瘴蛛母”！李毅飞口中的恐怖存在！

几乎在它现身的瞬间！

“吼！”“嗷呜！”“嘶嘶——！”

广场各处，数道暴戾的气息同时爆发！之前那些蛰伏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非“灰烬”身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动了！

那个把玩青铜齿轮的工装青年，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几道空间扭曲的波纹，直扑蛛母庞大的身躯！

黑袍女人尖叫一声，手中骨刀一挥，环绕她的怨毒灵体尖啸着冲向蛛母，而她本人则快速切割下那根幽蓝独角，身影向后飘退！

岩石般的巨汉发出一声兴奋的咆哮，将手中啃了一半的巨蜥残尸狠狠砸向蛛母，庞大的身躯如同战车般轰隆隆冲撞过去！

更有几道隐没在阴影中的、速度极快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目标直指蛛母腹部那个剧烈蠕动的巨大“卵囊”！

杀戮！争夺！瞬间点燃！

毒瘴蛛母发出更加愤怒的嘶鸣！巨口张开，一道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紫色毒液洪流，如同高压水枪般朝着冲在最前方的巨汉狂喷而去！同时，两条覆盖着倒刺的长腿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尖啸，狠狠扫向侧面扑来的几道阴影！

轰！噗嗤！咔嚓！

毒液喷溅在巨汉岩石般的皮肤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冒出大股白烟！巨汉发出痛楚的怒吼，冲锋的势头却丝毫未减！而一条横扫的长腿，将一道躲避不及的阴影狠狠抽飞，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混乱的能量冲击波瞬间扩散！飞溅的毒液、碎裂的岩石、狂暴的气浪，如同死亡的暴雨，席卷了整个广场边缘！

“趴下！”李毅飞怒吼一声，猛地将还有些愣神的林七夜扑倒在地！

嗤嗤嗤——！

几滴飞溅的紫色毒液落在他们刚才藏身的岩石上，坚硬的岩石如同黄油般被轻易蚀穿，冒出刺鼻的白烟！

“妈的！看到没有！”李毅飞脸色发白，快速从地上爬起，拉满他那张骨质短弓，一支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箭矢瞬间上弦，箭头隐隐有风压凝聚！“这就是‘血月祭’！想要‘祭品’里的好东西，就拿命去填！跟紧我！我们的目标是那些‘卵囊’里刚孵出来的‘毒爆幼蛛’！它们的毒囊和腺体是硬通货！别贪！抢到就跑！”

他话音刚落！

噗噗噗噗——！

蛛母腹部那个巨大的惨白“卵囊”猛地爆裂开来！无数拳头大小、通体紫黑、长着锋利口器、移动迅捷如风的蜘蛛幼崽，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喷涌而出！它们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紫色的潮水，瞬间涌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地面被腐蚀出滋滋作响的细密坑洼！

“就是现在！抢！”李毅飞眼中精光一闪，弓弦发出嗡鸣！那支凝聚着风压的箭矢离弦而出，并非射向蛛母，而是精准地射向一片刚刚喷涌落地、相对密集的幼蛛群！

轰！

箭矢在幼蛛群中轰然炸开！狂暴的风压如同无形的镰刀，瞬间将十几只毒爆幼蛛绞碎！紫黑色的体液和破碎的甲壳四溅！

“上！”李毅飞低吼一声，如同猎豹般窜了出去！目标正是那片被清空区域散落的、几个闪烁着微弱紫光的毒囊！

林七夜心脏狂跳，左臂刀骨嗡鸣！他没有任何犹豫，紧跟着李毅飞冲出！黑铁直刀紧握在手，腰牌心火燃烧，“渊瞳”全力开启！视野中，那些疯狂乱窜的幼蛛轨迹变得清晰可见，它们体内能量核心（微小的紫色光点）和脆弱的关节连接点（细微的能量断点）暴露无遗！

他速度极快，动作却带着一种新兵的生涩。避开几只迎面扑来的幼蛛喷射的毒液，手中黑铁直刀带着沉闷的破风声，并非劈砍，而是如同毒蛇吐信般精准地刺出！目标——一只幼蛛口器下方、连接头部与胸腹的、极其细微的能量断点！

噗嗤！

刀尖精准地刺入那个节点！那只幼蛛发出一声短促的嘶鸣，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瘫软下去！林七夜手腕一抖，刀锋顺势一划，一个还微微搏动、散发着浓郁毒素气息的紫色毒囊已被挑在刀尖！

快！准！狠！

李毅飞刚刚用匕首划开一只幼蛛的腹部，眼角余光瞥见林七夜干净利落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好小子！眼力够毒！手也够黑！有点老陈头‘点杀’的意思了！”

两人如同配合默契的鬣狗，在混乱的幼蛛潮边缘快速游走、收割！李毅飞负责用箭矢和匕首制造混乱、吸引注意，林七夜则凭借“渊瞳”的洞察和刀骨的精准爆发力，如同高效的收割机器，每一次刺击、挑拨，都精准地剥离下一个完整的毒囊！

短短十几秒，林七夜腰间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已经多了七八个沉甸甸、散发着毒素腥气的紫色毒囊！

然而，好景不长！

“吼——！”

一声饱含痛苦与暴怒的咆哮从广场中央传来！那头正在被工装青年、岩石巨汉和几个阴影杀手围攻的毒瘴蛛母，似乎被彻底激怒了！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抖，覆盖着甲壳的背部骤然裂开无数细小的孔洞！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高频震颤的恐怖音波，如同实质的巨锤，猛地以蛛母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音波所过之处，空气剧烈扭曲！地面细小的碎石如同子弹般激射！那些离得较近、正在疯狂喷射毒液的毒爆幼蛛，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的虫子，瞬间身体僵直，甲壳碎裂，紫黑色的体液从口器和关节缝隙中狂喷而出，当场毙命！

林七夜和李毅飞首当其冲！

“呃啊！”李毅飞发出一声闷哼，动作瞬间僵直，双耳渗出鲜血，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中刚刚割下的毒囊差点脱手！

林七夜同样感觉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猛地一黑！尖锐的耳鸣瞬间淹没了所有声音！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眩晕感直冲喉头！但他左臂的暗金刀骨在音波冲击下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嗡鸣声变得高亢而激烈！一股凝练的“锋锐”意志自发地从骨骼中迸发，如同无形的屏障，硬生生将那恐怖的音波冲击切割、削弱了大半！

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猛地抬头！

就在他抬头的瞬间！

“渊瞳”的视野中，一道极其细微、却散发着比蛛母音波更加致命、更加纯粹死寂气息的——黑色“丝线”，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广场侧面一片剧烈晃动的阴影中射出！

目标——并非场中激战的任何一人！

而是……正在竭力抵抗音波冲击、动作出现短暂僵直的——林七夜！

更准确地说，目标是他左臂那爆发出暗金光芒、正在抵抗音波的——刀骨！

快！超越了思维的极限！狠！带着抹杀存在的意志！毒！轨迹刁钻至极，恰好卡在他被音波冲击、心神震荡、刀骨自发防御的刹那！

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林七夜的血液！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在“渊瞳”捕捉到那道死寂黑线的瞬间，被彻底引爆！腰牌心火疯狂燃烧！左臂刀骨的嗡鸣达到顶点！新淬炼的骨骼中蕴藏的爆炸性力量，在生死威胁下被疯狂压榨！

“斩！！！”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炸响！他根本来不及挥刀！右手紧握的黑铁直刀甚至来不及抬起！

依旧是那条应激嗡鸣的左臂！那条蕴藏着“锋锐”意志的暗金刀骨！

并指如刀！以臂为刃！以骨为锋！以濒死爆发的全部意志为驱动！

朝着那道瞬息而至、散发着抹杀气息的黑色“丝线”，朝着“渊瞳”视野中捕捉到的、那纯粹“湮灭”能量内部一个不断闪烁生灭的、如同宇宙奇点般的“湮灭核心”，狠狠一“斩”！

凝练到极致的“锋锐”感再次迸发！无声地撕裂扭曲的空气！

噗！

又是一声轻微到如同幻觉的、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道致命的黑色湮灭丝线，在距离林七夜左臂不足一尺的地方，再次如同被戳破的幻影，无声溃散！

然而，这一次！与上次斩碎飞刃不同！

就在林七夜的“锋锐”意志斩中那“湮灭核心”的刹那！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时空、分解万物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顺着那被斩断的湮灭能量，逆流而上，狠狠刺入林七夜的精神感知！同时，左臂刀骨深处，那蛰伏的“髓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剧烈沸腾起来！一股阴寒、粘腻、带着恶毒侵蚀感的剧痛，混合着那逆袭而来的恐怖“湮灭”意志，如同两条交缠的毒蛇，狠狠钻向他的灵魂深处！

“呃啊——！”

林七夜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眼前瞬间被无数破碎、扭曲、充满亵渎意味的幻象填满！耳朵里充斥着疯狂的呓语和骨骼被强行分解的“滋滋”声！左臂的暗金光芒剧烈闪烁，如同风中残烛，骨骼表面那些细微的黑色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加深！一丝粘稠、散发着不祥暗金色泽的血液，竟然顺着他并指如刀的指尖，缓缓渗出！

双重冲击！来自“影”的湮灭意志反噬！以及自身髓毒的疯狂反扑！

“小心！”刚刚从音波冲击中缓过神来的李毅飞，只看到林七夜身体猛地一晃，左臂渗出暗金血液，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仿佛遭受了无形的重创！他虽不明所以，但战斗本能让他瞬间意识到危险！他猛地扑向林七夜，试图将他拉开！

但，晚了！

就在林七夜遭受精神与髓毒双重冲击、身体僵直、意识混乱的瞬间！

广场中央，那头被围攻的毒瘴蛛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让它极度厌恶和恐惧的气息（林七夜左臂渗出的暗金血液？），猛地将巨大的头颅转向了林七夜和李毅飞的方向！它那布满旋转利齿的巨口张开，一道比之前更加粘稠、颜色近乎发黑的恐怖毒液洪流，如同决堤的紫色岩浆，带着刺耳的呼啸，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狂喷而来！

毒液未至，那令人窒息的恶臭和恐怖的腐蚀气息已经扑面而来！地面被逸散的毒气瞬间蚀出大片白烟！

“妈的！”李毅飞目眦欲裂！扑向林七夜的动作变成了将他狠狠向后推搡！同时，他反手将背上那张骨质短弓拉到极限！弓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支通体缠绕着细密银色风纹的箭矢瞬间上弦！

“给老子——破！！！”

李毅飞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全身肌肉贲张！那支风纹箭矢离弦而出！箭矢并非射向毒液洪流，而是在距离两人前方不足十米处轰然炸开！

轰——！！！

一股狂暴到极致的龙卷风凭空生成！并非自然之风，而是由无数道细密、锋锐到极致的风刃构成的死亡风暴！风暴瞬间与喷涌而至的毒液洪流撞在一起！

嗤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与风刃切割声混合成一片！粘稠的毒液被狂暴的风刃疯狂切割、搅散、吹飞！大量毒液被强行改变方向，溅射向四周，将地面和附近的岩石蚀出大片坑洞！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更加凝练的黑色毒液，如同穿透风暴的毒箭，朝着被风暴稍稍阻挡、速度稍减的两人当头罩下！

避无可避！

李毅飞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滚开！！！”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充满无边暴戾与狂怒的咆哮，如同撕裂血月的惊雷，猛地从林七夜身后炸响！

一道干瘦却仿佛蕴含着崩山裂地之威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七夜和李毅飞身前！

是陈牧野！

他依旧是那身破旧病号服，一只破拖鞋，乱发狂舞！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那双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死死盯着那当头罩下的凝练毒液，以及更远处广场阴影中某个方向（“影”消失的位置），眼中燃烧着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他没有使用任何能量！只是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如同风箱般瞬间鼓起！然后，他朝着那喷涌而来的毒液和更广阔的空间，张开了嘴！

“吼——！！！”

一股肉眼可见的、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蕴含着万兽咆哮、金铁交鸣、空间碎裂的恐怖音波气浪，如同无形的灭世巨炮，猛地从他口中喷薄而出！

轰隆隆隆——！！！

音波所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那当头罩下的凝练毒液，如同被投入超高温熔炉的冰雪，瞬间被震散、蒸发、化为虚无！音波余势不减，狠狠撞在广场中央那头刚刚喷出毒液的毒瘴蛛母庞大的身躯上！

“嗷——！！！”

蛛母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覆盖着厚重甲壳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塌陷！坚硬的甲壳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粘稠的紫色体液如同喷泉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庞大的身躯被硬生生轰得离地飞起，又重重砸落在地，溅起漫天烟尘！

整个沉渊广场，在这毁天灭地般的一吼之下，陷入了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正在厮杀、争夺的身影，动作都出现了凝滞！骇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干瘦、邋遢、却如同魔神般屹立的身影！

陈牧野缓缓收回张开的嘴，胸膛剧烈起伏，嘴角渗出一缕暗红的血丝。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烧红的烙铁，缓缓扫过死寂的广场，扫过那些惊骇的“灰烬”和异类，最终，那冰冷而暴戾的目光，如同两柄实质的标枪，狠狠钉向广场边缘那片剧烈晃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刚刚仓促退去的阴影深处！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杀意，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存在的耳边：

“谁他妈的……”

“再敢动老子的徒弟……”

“老子就掀了这‘沉渊’！”

“屠光你们这群……”

“藏头露尾的杂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