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AI逼我搞文明升级 第158章 爆炸事故

暮色四合，徐州城郊外的官道上，几辆满载着新式火药原料的牛车正吱呀作响地前行。押车的吏员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鞭子，催促着疲惫的牲口。道旁的林木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隐约夹杂着远处工坊区传来的、不同于往日的沉闷嗡鸣。

这嗡鸣声源自一片新近扩建的工坊群。高大的砖砌烟囱林立，虽在夜间，多数工棚依旧灯火通明，人影幢幢。这里原是官营的火药作院，自《天灾定论诏》颁布、格物监设立后，一部分原本属于墨家或其他民间匠人的“非授权限域技术”被收编或半公开化，火药改良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在那神秘的天幕显化出“技术7.2，伦理6.1”的评分后，一股无形的焦灼感便弥漫开来，驱使着各地工坊主事、乃至朝廷委派的官员，都想方设法要在“技术”一栏上做出些看得见的成绩。

徐州工坊的主事赵德明，便是其中之一。他年过四旬，靠着钻营和一笔不算小的“捐输”得了这个肥缺，本对匠作之事一知半解。天幕评分出现那日，他正为如何向上峰交代拖延的工期而发愁，那悬浮于苍穹的冰冷数字，尤其是刺眼的“技术7.2”，让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若能尽快拿出像样的“技术成果”，岂不是大功一件？

于是，原本需要反复验算、谨慎配比、严格管控流程的新式颗粒化火药生产线，在他的严令下，被一再加速。匠人们提出的安全疑虑，诸如通风不足、物料堆放过于密集、新型碾磨机运行不稳定等，都被他以“时不我待”、“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为由压了下去。他甚至私下调整了火药配比，增加了某些能提升瞬间爆燃威力的成分，只因听闻如此能造出“更响更猛”的爆竹——在他浅薄的认知里，这便是“技术”的体现。

“快些！再快些！”赵德明背着手，在最大的那间混合工棚外踱步，对着里面忙碌的匠人喊道，“汴京的大人们都看着呢！咱们徐州，可不能落了后！”

工棚内，空气浑浊，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气味。数十名匠人和学徒在灯火下忙碌着，将各种粉末状的原料按照被修改过的配方进行称量、混合。由于通风不畅，一些细小的粉尘悬浮在空中，在灯光下形成朦胧的雾霭。几名老匠人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原料桶，以及角落里因过度使用而发烫、偶尔溅出火星的电动碾磨机，眉头紧锁，彼此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王师傅，这……这心里不踏实啊。”一个年轻学徒低声对身边的老匠人说道，手里搅拌木桶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被称作王师傅的老匠人叹了口气，用沾满黑灰的手背擦了擦额角的汗，压低声音：“少说话，多留心。这配比不对，堆放也太密，一旦……”他没再说下去，只是警惕地看了看工棚门口监工的身影。

就在此时，那台被过度使用的电动碾磨机发出一阵更为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一簇明显的火星从机器缝隙中迸射出来，溅落到旁边一堆刚刚混合好、尚未装袋的药粉上。

“火！”有人眼尖，失声惊叫。

那簇火星如同落入干涸草原的种子，瞬间点燃了那堆药粉。刺目的亮光一闪，伴随着一声不大的爆燃。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工棚内炸开。距离最近的两个匠人身上立刻窜起了火苗，惨叫着倒地翻滚。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想要扑救或是逃离，混乱中，有人踢翻了盛放原料的木桶，有人撞倒了称量用的天平……

“稳住！快拿沙土！”王师傅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控制局面。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最初的爆燃引燃了空气中悬浮的粉尘，更引燃了附近堆积的大量原料和半成品。火焰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沿着物料堆和棚壁急速蔓延，温度急剧升高。

工棚外，赵德明听到里面的骚动和惊呼，初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寻常小事故。但当他看到工棚窗户骤然被映成橘红色，并冒出滚滚浓烟时，脸色才瞬间煞白。

“救……救火！快救火！”他尖着嗓子喊道，自己却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下一瞬，天地间仿佛失去了声音。

一道无法形容的炽烈白光从工棚内部爆发出来，瞬间吞噬了整个建筑。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接连不断的巨大爆炸声！地面剧烈颤抖，如同地龙翻身。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砖石、木料、人体残肢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染成一片诡异的猩红。

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向四周疯狂扩散。邻近的几座工棚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掀飞。更远处的房舍瓦片纷落，窗棂尽碎。官道上那几辆牛车连人带牲口被掀翻在地，瞬间被火焰吞没。

爆炸的核心区域，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焦黑坑洞，原本的工坊建筑已荡然无存，只余下燃烧的残骸和刺鼻的硝烟味。残火在废墟上跳跃，映照出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断臂残肢随处可见，焦糊的躯体保持着挣扎的姿态，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痛苦与恐惧。侥幸处于边缘区域、未被第一时间炸死或烧死的伤者，发出凄厉的哀嚎，在寂静下来的爆炸余音中显得格外刺耳。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伴随着夜晚的风和弥漫的焦糊气味，迅速传遍了徐州城，继而通过驿道、信鸽、乃至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渠道，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在汴京，崔婉宁几乎是第一时间通过范氏网络收到了加急线报。她正在灯下分析“金蚀菌”在模拟污染水体中的最新数据，试图找出提升其净化效率的关键，信笺上的“徐州火药工坊”、“剧烈爆炸”、“伤亡逾百”等字眼，让她握着羊皮纸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她闭上眼，脑海中瞬间闪过天幕上那冰冷的数字——“技术7.2，伦理6.1”。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她早知道急功近利之风已起，却未料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惨烈。这哪里是提升技术分？这分明是在伦理的深渊边缘疯狂试探，并最终坠入其中，还拉上了无数无辜者陪葬！

她迅速铺开一张新的羊皮纸，蘸墨疾书：“徐州惨案，恰印证前忧。非技术之罪，乃伦理失守、急功近利之恶果。此等‘技术跃进’，非但无益于评分，反如抱薪救火，恐引观察者更严厉之审视。须即刻警示各方，遏制此风！”

几乎与此同时，在边境秘堡，墨衡也收到了来自不同渠道的消息。他正于灯下研读那本古老抄本，试图从“地脉行毒，亦有自净之能”的记载中，寻找到与“金蚀菌”生态净化原理的更深层关联。当石岳仓惶入内，禀报徐州爆炸惨剧时，墨衡握着抄本的手微微一颤。

抄本并未如天幕显化时那般滚烫，但那银色的“时空守护者”图腾，却似乎流转得更急迫了些，散发出的悲悯震颤中，多了一丝凛冽的警告意味。

“祸根已种，终至爆发。”墨衡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早已预见的沉重。他想起那些受评分刺激、私自搭建工棚试图复现能量装置的年轻匠人，想起荆越那“天工阁”里可能正在进行的、缺乏防护的激进实验。徐州的爆炸，绝非孤例，它只是这股危险浪潮中，第一个、也注定不会最后一个被拍碎的浪花。

“记录。”墨衡对石岳吩咐道，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事件：徐州火药工坊特大爆炸事故。直接诱因：管理混乱、违规操作、忽视安全。深层根源：对‘技术7.2’分的片面追求与错误理解，伦理建设严重滞后。初步判断：此事件将对文明评估，尤其是‘伦理’项，产生显着负面影响。”

他走到窗边，望向漆黑一片的远方，仿佛能穿透重重山峦，看到徐州城外的冲天火光和累累尸骸。“通知下去，秘堡内所有试验，无论大小，即刻重新进行安全评估。凡涉及能量、易燃、易爆物者，未通过三重核查，一律暂停。”

石岳领命而去。墨衡独自立于窗前，地底传来的韵律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紊乱和焦躁。他清晰地感知到，那悬浮于苍穹之上的观察之眼，此刻定然正冰冷地注视着下界的这场惨剧，并在某个无形的评估体系中，重重地划下了一笔。

接下来的两日，关于徐州爆炸的细节更多传来。伤亡数字最终核定，确认死亡一百三十七人，重伤致残者四十余人，轻伤无算。爆炸不仅摧毁了工坊区，更波及邻近民居，导致大量平民流离失所。朝野震动，民间哗然。

科技监监正徐若清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一方面下令严查事故缘由，追究责任人——主事赵德明已在爆炸中尸骨无存，但其副手及几名相关吏员被迅速下狱；另一方面，则紧急颁布了《工坊安全生产亟定条则》，试图亡羊补牢。然而，在这份条则中，他依旧强调“技术精进乃当务之急”，要求各地在“确保安全底线”的前提下，“继续勇于探索，不可因噎废食”。

这种论调，通过科技监的渠道扩散出去，在一些地方官员和工坊主事者听来，无异于一种默许和鼓励——只要表面上符合新条则，追求“技术突破”的步伐仍可加快。

而在那无人可见的苍穹之上，那面曾显化出文明评估指数的乳白光幕，虽未再次整体浮现，但在某些特定时刻，某些感知敏锐者——如凝神感应图腾的墨衡，或是通过金色纹路笔记本试图沟通的崔婉宁——都能隐约察觉到一种无形的、更加专注的“注视感”。

仿佛有一支无形的巨笔，正蘸着徐州爆炸的血与火，在“伦理”那一栏的后面，缓缓写下了一个新的、更加刺眼的数字。

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开始漫上知情者的心头。他们知道，观察者的警告，或许并非空穴来风。而徐州的这场爆炸，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文明在失衡道路上，收到的第一声、也是最为惨烈的一声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