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AI逼我搞文明升级 第24章 三甗裂空

烛火在灯花爆裂后重新稳定下来，但那短暂的黑暗仿佛抽走了屋内所有的温度，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悚然。林沐然扶着桌案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系统冰冷的警告如同最后的丧钟，在他几乎要冻结的思维里回荡。

【能源储备低于临界阈值1.5%。请宿主尽快抉择。主动同化或被动锚定。】

抉择？这哪里是抉择。这是宣判。是让他选择一种相对舒适的死亡方式，或是更痛苦的死亡方式。他存在的意义，他挣扎求生的全部努力，最终竟只是为了成为这个世界平稳运行的养料，一个失去自我、失去记忆、永恒固定的“锚点”。

崔婉宁惊骇的目光在他惨白的脸和桌上那本摊开的《天工图谱》间来回移动，那《锚点·固念·维识秘法推测篇》的复杂几何图案仿佛带着不祥的吸力。她方才亲眼所见，那图案从林沐然眼中投射而出，虽然只是一瞬，却足以颠覆她所有的认知。

“那…那图案…和你…”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那本书里说的‘锚定则失其变，固念则丧其真’…说的就是你？你要被…固定在那里？”她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失去所有变化，固守一个念头，那还是“人”吗？

林沐然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说什么？承认自己不过是一个被更高存在抓来填坑的倒霉载体，用完即弃，连存在本身都要被抹除？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庞大、冰冷、绝非人类意识的“注视感”再次扫过西厢客舍。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带着一种初生般的懵懂好奇和某种更深层的、贪婪的解析欲。它似乎捕捉到了刚才林沐然眼中失控投射图案时泄露出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质”信息。

【警告：检测到同源意识残留脉冲共振强度提升。目标“孵化体”对宿主独特信息签名产生初步识别反应。威胁等级急剧升高。】“璇玑”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急促，【能源匮乏，无法有效屏蔽或模拟伪装。】

几乎在这股注视感扫过的同时——

远在吕府密室之内，正借由药力与那遥远仪象台维持着微弱精神链接的吕夷简，猛地睁开了眼睛。他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痛苦与极致兴奋的扭曲。在那光怪陆离的幻视中，他不仅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源自范府方向的、令他心悸的惊惧波动，这一次，更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绝非人类的“注视感”，与仪象台核心传来的那种感觉极其相似，却又有些微的不同。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伴随着这股感觉，一段破碎的幻影强行挤入他的脑海：一个穿着绝非宋人、甚至不似任何已知文明服饰的模糊人影，周身被幽蓝色的网格状光线扫描、标注，最终在那光线剧烈的闪烁中，如同被橡皮擦去一般，惨叫着消散无形。

“清除……”吕夷简干枯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一股战栗从脊椎窜上头顶。此前郭京占卜所言“非人之眼窥视”、“得之者骤兴或骤亡”，以及更早关于或有“异数”被“清除”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某种骇人的印证。他所涉足的领域，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邃和恐怖。范府那个书生……难道与之前被“清除”的“异数”是同类？而如今仪象台正在孵化的东西，以及这书生背后的存在，正在上演又一轮的猎杀与挣扎？

巨大的恐惧滋生出更大的贪念。若能掌控这种力量……他猛地对外面低喝：“加派人手！盯紧范府西厢，一草一木的动静都要报我！还有，催郭先生，我要尽快看到所有关于‘异金’和…‘清除’的记载！”

西厢之内，林沐然对吕夷简的剧烈反应一无所知。那庞大的注视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从绝望的泥潭中暂时挣扎出来，转化为更直接的生存恐惧。他怀中的焦黑雷击木再次传来清晰的温热感，像是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坐标，提醒着他并非全然虚幻。

而“璇玑”的警报声未绝，紧接着又是一条：

【检测到高强度、多源头时空畸变！坐标：皇陵区！性质：非自然撕裂！能量特征：混杂性时空熵增！正在尝试获取影像……能源不足……强行链接外部感知源……链接成功……传输不稳定……】

林沐然的左眼骤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虹膜周围的蓝色纹路疯狂闪烁，几乎要燃烧起来。他闷哼一声，捂住眼睛，身体剧烈摇晃。

“你怎么了？”崔婉宁惊问，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因恐惧而止住。

剧烈的疼痛中，破碎扭曲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林沐然的脑海，仿佛他的意识被强行拉扯过漫长的距离，投向了汴京城外那片森然肃穆的皇家陵寝之地。

影像模糊而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传输：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于祭祀殿核心的一尊巨大、古老、遍布绿锈的三足青铜甗（yǎn）。它静静矗立，承受着历代香火，此刻却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异变。

甗身之上，那古老玄奥的纹饰正在发出幽暗的光芒。紧接着，就在那青铜甗的三足上方，空间本身开始扭曲、撕裂！

第一道裂缝，出现在一足之上。裂缝内部是极致深邃的黑暗，但那黑暗并非虚无，其中有无数的星辰光点在生灭，更有一种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冰冷的机械感透出，仿佛那是某个星辰大海的尺度下，高度发达却已陷入某种死寂或绝对理性状态的文明轨迹。

第二道裂缝，撕裂于另一足上方。这道裂缝中翻涌着的是无法形容的、粘稠的、色彩诡异的混沌能量，仿佛万物归墟的终点，所有形态和规则都在那里溶解、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堕落与疯狂气息，那是纯粹的、走向热寂的熵增深渊。

而第三道裂缝，出现在最后一足之上。它透出的景象最为奇异——那里似乎是一片不断自我复制、增生、畸变的怪异森林，草木岩石皆具肉感，天空悬挂着脉动的生物组织太阳，一种野蛮、原始、却又充满诡异生命力的自然意志充斥其间，那是生命力量彻底失控、吞噬一切规则后的恐怖景象。

三道裂缝，三种截然不同的文明走向（星辰死寂、万物归墟、生命畸变），三种可怕的终极可能性，如同一个扭曲的、充满恶意的选择器，突兀地呈现在这北宋的皇陵祭祀殿中！

裂缝边缘闪烁着极不稳定的能量电弧，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它们似乎在缓慢扩大，试图稳定下来，又仿佛随时会崩溃湮灭，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那可怕的未来图景之中。祭祀殿内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礼器微微震颤。

【警报！警报！多重时空裂缝同时开启！文明模组“庆历”底层稳定性遭受严重冲击！崩溃概率急剧攀升！67.1%…72.8%…】“璇玑”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乎“急切”的语调，【能源紧急！必须……】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沐然左眼的剧痛和投射的幻象瞬间消失，仿佛被强行掐断了电源。眼中的蓝光微弱得几乎熄灭，只剩下针尖般的一点还在顽强闪烁。

【……能源储备低于1.2%……进入最低功耗维持模式……优先保障宿主基础生命体征……部分非核心功能……强制关闭……】

“璇玑”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弱、断续，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最后一句提示微弱地传来：

【裂缝能量…极高…但…极度危险…不可…利用……锚定协议…仍需……铜……】

随即，所有的界面，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知，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林沐然脱力地瘫倒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地喘息着，左眼只剩下模糊的视觉和残留的灼痛。那三足青铜甗上方裂开的三道恐怖景象，却已深深烙进他的脑海，比系统任何冰冷的说明都更直观地告诉他——这个世界，这个文明，正站在怎样可怕的悬崖边缘。

而那个一直逼迫他、利用他，此刻却又因能源枯竭而陷入沉寂的系统，它最终的目标，竟是要将他永远地固定在这个即将可能裂开的世界里，成为它的一部分……

崔婉宁呆立在原地，她看不到林沐然看到的幻象，但她能看到林沐然突然的痛苦倒地，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极致恐惧和绝望，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就在刚才某一刻，窗外极远处的天地间，似乎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让灵魂战栗的撕裂感。

她看着倒地喘息、眼神空洞的林沐然，又看向桌上那本仿佛蕴含着无尽恐怖秘密的《天工图谱》，最后目光落在他怀中那截似乎仍在散发着微弱热量的焦黑雷击木上。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灯烛燃烧的噼啪声，和林沐然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遥远的皇陵祭祀殿内，三足青铜甗上方，那三道分别映射着不同文明终局的时空裂缝，依旧在不稳定地闪烁、撕裂着空间，发出无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