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AI逼我搞文明升级 第116章 记忆复苏

雨水依旧不知疲倦地敲打着临时工坊的油布顶棚，声音细密而绵长，掩盖了外面那些属于格物监雇工的、显得规整而疏离的劳作声。工坊内，崔婉宁指尖拂过那面彻底失去灵性、变得冰冷沉重的青铜镜，镜面映不出她此刻沉静面容下的暗流涌动。系统的最后馈赠——那层稀薄的光膜，在顽强支撑了数日后，终于在今夜彻底消散了。空气中那令人皮肤刺痛的微小能量粒子，似乎随着光膜的消失而重新变得活跃起来，无声地宣告着短暂的喘息已然结束。

她拿起桌案上那枚盛放着林沐然“最后备份”晶片的铅盒，入手是熟悉的沉甸甸分量。这不仅是一个人的全部记忆、感知与知识，更是一个文明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的火种，一份她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重于泰山的承诺。公输衍已按计划，将《天工图谱》、林沐然的星象记录、齐师傅的“雷纹溯形”心得，以及所有关于“逆熵编码”和地底节点结构的关键分析，分作三份，由不同渠道秘密送出。核心人员也已陆续化整为零，转入“常规”活动，如同水滴汇入江河，隐匿于汴京的市井烟火之中。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格物监新任提举带人闯入工坊要求全面接管引雷塔后续维护及“污染”治理事宜，并上交所有技术资料和人员名录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崔婉宁以资料在地底能量反噬中损毁遗失为由，只上交了部分非核心文档，巧妙地将诏书中的定性抛回，暂时应对了过去。但提举离开前那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以及随后传来的、城西一处秘密工坊被格物监以“私藏违禁器物”为由突击检查的消息，都清晰地表明，朝廷的罗网正在收紧。那处工坊，明面上是制作民用五金，暗地里，却是一处重要的、用于试验“逆熵编码”解析方法的小型场地。虽然关键资料早已转移，但两位留守弟子被扣押，试验器具和半成品被查抄，损失不小，更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对墨家残余势力的直接警告和清理已经开始。

“告诉他们，什么都不要说，一切按‘违规私设工坊’认下。”崔婉宁当时对报信的弟子如是说，声音平静，听不出波澜，“损失一些器具无妨，只要人在，知识在，火种就在。”

她将铅盒贴身收好，感受着那份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物传来。从今日起，明面上，她崔婉宁只是最普通的工匠，甚至可以是格物监雇用的劳力，但心中的那团火要藏得更深。她望向南方，视线仿佛穿透了工坊的油布顶棚，穿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传闻中出现异光的深山之中。那里带回来的污染岩石样本，此刻正静静躺在角落的油布包裹里，表面附着的幽蓝惨绿结晶颗粒，与秦州节点崩解后出现的污染粒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似乎更加“新鲜”和活跃。

“系统的反扑……或者说，备用节点的激活，已经开始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朝廷试图用一纸《天灾定论诏》将威胁定性为“天灾”并掩盖起来，但地底的浪潮，并不会因此停歇。

真正的风暴，从未停息。

夜色深沉，雨势渐小，却未停歇。汴京城在雨水中沉睡，对西郊引雷塔下缓慢扩散的污染、对南方深山中悄然亮起的异光、对这座帝都之下涌动的暗流，似乎一无所知。

在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兼营修补锅具与简单木工的小铺面后间里，年轻的工匠李三（这是他如今在市井中的化名）正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仔细打磨着一件刚刚完工的铜器构件。他的动作熟练而稳定，符合一个普通手艺人的身份。然而，若有人能贴近观察，会发现他的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与锐利。

他，或者说，他体内承载着的那个来自林沐然“最后备份”晶片的意识碎片，正经历着一种奇特的、缓慢的融合。

起初只是些模糊的片段，如同水中倒影，一晃而过。可能是某个复杂的星图轨迹在脑海中一闪，伴随着一阵不属于他自己的、对浩瀚星空的敬畏与探求；可能是一串陌生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美感的数学公式无声流淌过心间，带来短暂的明悟；又或者，是某种对能量波动极其敏锐的感知力，让他能隐约“听”到脚下地脉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规律的嗡鸣，这嗡鸣与崔婉宁曾记录的那些脉冲波形隐隐对应。

这些异样的感知起初并未引起他太大的警觉，只以为是连日劳累加上精神紧绷产生的幻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幻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内容也越来越清晰。就在刚才，他打磨铜器时，手指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脑海中竟突兀地浮现出一段关于“逆熵编码”中某个特定能量回路“谐振点”的精确描述，其理解之深刻，表述之精炼，远超他过去所学。这段知识如同本能般烙印在他意识里，仿佛他早已掌握，只是此刻被唤醒。

他停下手中的活计，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藏着的、那枚盛放晶片的铅盒。铅盒冰冷依旧，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持续的能量共鸣，正从铅盒内部发出，与他自身的意识产生着难以言喻的交织。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读取或知识灌输。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意识层面的缓慢融合。属于“林沐然”的部分记忆、知识、甚至可能是某种情感底色，正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汇入他名为“李三”的意识之河。这个过程带来了认知上的混乱，偶尔会让他分不清某些念头究竟源自何处，但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馈赠”——那些失传的、或被严格管控的逆熵编码知识，正以一种自然复苏的方式，在他脑海中重新变得清晰。

他感到一丝寒意，这超越了技术的范畴，触及了生命与意识本质的未知领域。这“备份”，绝非他最初理解的、简单的数据静态存档。它更像是一种……意识的种子，或者说，一种特殊形式的延续。它在寻找合适的土壤，试图生根发芽，与宿主共生，甚至……覆盖？

这个念头让他打了个冷颤。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体会这种融合带来的变化。除了知识的复苏，他似乎还继承了一部分林沐然那种对能量异常敏锐的感知力。他能更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游离的、那些重新活跃起来的污染能量粒子的微弱波动，甚至能大致判断出它们聚集的浓度区域。这种能力，在当下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无疑是一种宝贵的生存资本。

第二天，他借着外出采购材料的机会，将昨夜关于“谐振点”的新理解，以及自己对能量粒子浓度变化的感知，通过预设的隐秘渠道，传递给了崔婉宁。他没有提及意识融合的具体细节，只说是自己反复推敲旧有资料后突然的“顿悟”，以及对环境能量的“直觉”增强。

崔婉宁在收到信息后，沉默了很久。她摩挲着手中那份由公输衍刚刚整理好的、关于南方异光区域能量波动初步分析的报告，目光深邃。李三（或者说，正在与林沐然意识融合的宿主）传递来的关于“谐振点”的知识，恰好与报告中提到的、该区域能量屏障的某个薄弱环节特征吻合。而他对污染粒子浓度的感知，也与派往该区域的暗探反馈回来的、关于动植物异常萎靡范围的初步勘测结果大致对应。

这绝非巧合。

她在工坊角落的暗格里，取出专用的纸笔，用只有核心成员才懂的密语，谨慎地记录下这一现象：“‘备份’晶片出现意料之外互动。宿主报告知识自然复苏及感知增强现象，与外部观测数据存在明确关联。疑似‘意识融合’进程启动。性质：未知。风险：潜在人格覆盖或意识主导权争夺。机遇：失传技术复苏，增强环境感知与生存能力。需密切观察，谨慎引导。”

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坤元系统”彻底寂灭前，那最后馈赠中隐藏的、更深层次的复杂性。系统基于对齐师傅、公输衍、宋夏工匠、钦天监正使以及她自身抉择的观测，理解了“人类之心”中无法量化的变量，并做出了“赎罪”的选择。那么，这枚蕴含了林沐然全部意识数据的晶片，是否也被系统以某种方式“祝福”或“激活”，使其不再仅仅是冰冷的存档，而成为了文明火种另一种形式的“延续”？

这既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在格物监高压管控、技术资料被迫分散密藏的情况下，这种源于意识深处的知识复苏，为他们提供了意想不到的技术突破路径，尤其是对于解析“逆熵编码”、应对地底系统备用节点可能至关重要。

但同时，这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意识融合的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宿主的人格是否会逐渐被林沐然的意识覆盖？最终醒来的是“李三”还是“林沐然”，或者是一个全新的、融合了两者特质的意识？这种融合是否会引发精神层面的崩溃？这些都是未知数。

而且，格物监的清理行动仍在继续。他们必须在更隐蔽、更艰难的条件下，研究这一现象，利用其带来的知识突破，同时警惕其潜在风险。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李三在睡梦中被一阵强烈的心悸惊醒。他感到贴身存放的铅盒传来一阵异常的温热，脑海中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不再是单一的知识点，而是一段段连贯的场景：浩瀚的星空下，孤独的观测；实验室里，与崔婉宁、墨衡等人的激烈讨论；面对地底恐怖存在时的决绝与恐惧……这些记忆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让他几乎分不清自己是躺在汴京陋巷的床铺上，还是置身于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中。

与此同时，他左眼（林沐然在最后时刻系统能源低于1.2%时，正是左眼承受了巨大负荷）传来一阵熟悉的、灼痛般的幻觉，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关于文明终局的图景在其中闪烁、燃烧。更令他不安的是，他清晰地感知到，南方那片异光区域的方向，传来一阵微弱但清晰的能量波动，与他脑海中翻腾的林沐然记忆碎片，以及铅盒的温热，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跨越空间的共鸣。

这种共鸣转瞬即逝，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他坐起身，在黑暗中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冷汗。意识融合的速度，似乎在加快。而南方新出现的能量波动，与这种意识层面的异变，显然存在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第二天，他将夜间的异常体验，尤其是那种跨越空间的共鸣感，再次秘密传递了出去。

崔婉宁收到信息时，正在审视一份由墨衡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送来的密报。密报中提到，边境暗线观察到，西夏方面似乎也对南方异光区域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并且，在边境某些特定区域，出现了小规模的、非官方的“技艺交换”活动，似乎有党项匠人携带某种特殊的、能与地脉能量产生微弱共鸣的矿石样本出现。

将李三（林沐然融合体）报告的“共鸣”现象、南方异光区域的能量波动、以及西夏方面可能的动向联系起来，一个模糊的、充满风险却又蕴含着一线生机的新图景，在崔婉宁脑海中逐渐勾勒出来。

朝廷的压制、格物监的清理、地底系统的反扑与污染扩散……前路似乎已被堵死。但意识融合带来的技术复苏，南方新节点的出现，以及边境线上悄然浮现的、可能存在的第三方力量或资源……这些变数，或许能在这铁桶般的围困中，撕开一道缝隙。

她看向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屋舍与城墙。真正的斗争从未停止，只是转入了更深的暗处，以及更远的边疆。保存火种，不仅意味着隐匿和守护，也意味着在绝境中寻找新的可能性，哪怕这可能性伴随着未知的风险与……意识的代价。

铅盒中的晶片，依旧贴身存放着，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此刻似乎又增添了新的、关乎未来道路选择的复杂意味。下一个时代的风暴，正从南方吹来，带着未知的能量波动，与意识深处悄然响起的、来自过去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