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不小心就升官了 第204章 风起青萍

省委主要领导的明确表态，如同为江州的改革航船注入了一股强劲的东风。秦墨和王哲趁热打铁，带领市委市政府一班人，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改革方案的细化和落实中。开发区的“二次创业”、国企的“刮骨疗毒”、老城的“凤凰涅盘”，三场硬仗同时进入攻坚期，每一项工作都千头万绪，考验着决策者的智慧和耐力。

两个月后，一个周五的下午，江州市委宣传部会议室。一场关于近期改革工作宣传报道的策划会正在进行。部长正向秦墨和王哲汇报准备情况。

“秦书记，王市长，省里对我们近期的改革探索很关注，尤其是开发区体制机制创新和‘亩均论英雄’的考核导向，省报和省台都希望能做个深度报道。我们初步策划了一个系列报道方案，重点展示改革带来的新气象、新成效。”部长说着，将一份方案递给秦墨。

秦墨快速浏览着方案，眉头微蹙。方案基调积极，内容详实，但通篇洋溢着乐观的基调，对改革中遇到的困难、存在的风险、以及仍在探索中的问题，着墨甚少。

“报道的积极性是好的。”秦墨放下方案，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但是，我们不能只唱赞歌，只展示光鲜的一面。改革是一场深刻的自我革命，怎么可能一帆风顺？遇到的阻力、走过的弯路、尚未解决的难题，这些真实的、甚至有些‘不好看’的内容，是不是也应该适度地、有引导地反映出来？”

他看向在座的宣传干部们：“我们的宣传，要让人信服，就要有真实的力量。既要让外界看到江州‘敢闯敢试’的锐气，也要看到我们‘如履薄冰’的审慎；既要展示阶段性成果，也不回避前行中的挑战。这样的报道，才有厚度，才有说服力，才能真正凝聚共识、推动工作。”

王哲点头赞同：“秦书记说得对。特别是对可能存在的风险和社会上的一些疑虑，我们要主动设置议题，有针对性地进行引导和释疑，争取理解和支持，不能回避矛盾。”

宣传部长若有所思：“我明白了，秦书记，王市长。我们马上调整方案，增加对改革复杂性、艰巨性的刻画，特别是基层干部在落实中遇到的真实困境和他们的思考，让报道更接地气，更有温度。”

“好。”秦墨肯定道，“报道要扎实，案例要鲜活，要多用基层干部、企业家、普通群众的口吻来讲故事。时间上，我看可以安排在省里一个重要经济工作会议之后，那时关注度会更高。”

事情似乎正沿着预定的轨道顺利推进。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乱了原有的节奏。

就在省经济工作会议召开前三天，省内一家颇有影响力的财经类周刊，突然刊发了一篇题为《江州改革：激进下的隐忧》的特别报道。报道援引“匿名专家”和“部分企业代表”的观点，对江州的改革提出了尖锐质疑：质疑开发区“野蛮生长”可能引发新的金融风险和环境风险；担忧国企改革中的职工安置补偿标准“一刀切”，可能影响社会稳定；批评老城改造拆迁节奏过快，涉嫌损害群众合法权益。报道虽然也提及了改革的必要性，但通篇基调质疑，用词犀利，在省内政商学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报道出来的当天上午，秦墨的办公桌上就摆上了这份杂志。王哲、副书记、宣传部长等人也先后赶到他的办公室，气氛凝重。

“秦书记，这篇报道来者不善啊！”王哲脸色严肃，“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刊发，内容又这么有针对性，明显是想在省里开会前搅动舆论，给我们施加压力。”

宣传部长有些懊恼：“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舆情监控不到位，应对慢了半拍。”

秦墨仔细看完了报道，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放下杂志，轻轻敲了敲桌面：“慌什么？天塌不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默片刻后转身：“这篇报道，有两点值得我们注意。第一，它确实指出了一些我们改革中客观存在、需要高度关注的风险点，比如金融风险、社会稳定风险，这提醒我们工作要更细、更实。第二，它选择性地放大风险，带有明显的倾向性，其目的，恐怕不只是‘提醒’那么简单。”

“那我们怎么回应？”副书记问道，“是否立即组织文章进行批驳？或者通过官方渠道澄清？”

“硬碰硬地批驳，正中下怀，会陷入无休止的口水战，抬高了对方的身份，也显得我们气量不够。”秦墨摇了摇头，思路清晰，“我们的应对要讲究策略。”

他走回座位，部署道：“第一，宣传部门保持冷静，不搞针锋相对的论战。可以组织几篇有分量的、客观分析江州改革背景、路径和阶段性成效的专家文章，在主流媒体适时刊发，以正视听，但基调要理性、建设性。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我们要用行动来回应。开发区、国资委、住建局，针对报道中提到的风险点，立即开展一轮自查自纠，完善应对预案。特别是金融风险和社会稳定风险，要牢牢守住底线。第三，近期安排的正面宣传报道，按原计划进行，但内容要更加扎实，尤其要增加对风险防控措施的具体介绍，主动释疑解惑。”

他看向王哲：“王市长，政府那边，近期可以安排一场新闻发布会，或者企业家座谈会，主动向社会介绍改革进展，特别是我们在规范程序、保障民生、防控风险方面做的工作，坦诚沟通，争取理解。”

“好的，秦书记，我马上安排。”王哲点头。

“另外，”秦墨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这篇报道的信息来源和背景，请宣传部会同有关部门，留意一下。我们要做到心中有数。”

风波之下，江州市委市政府表现出异常的沉稳和定力。没有激烈的反驳，没有忙乱的解释，而是按照既定部署，扎实推进各项工作，同时有针对性地加强了风险排查和舆论引导。

几天后，省经济工作会议如期召开。在分组讨论中，秦墨做了一个简短发言，他没有回避那篇报道，而是借此机会，坦诚地介绍了江州改革的初衷、面临的挑战以及坚守的底线。他语气平和，数据翔实，态度诚恳，既表达了将改革进行到底的决心，也展现了审慎负责的态度。他的发言，赢得了不少与会代表的认同。

更令人意外的是，在会议间隙，一位素以严谨着称的经济学家主动找到秦墨，交谈中特意提到了那篇报道，他说：“秦书记，那篇文章我看了，偏激了。改革哪有不遇到阻力和质疑的？关键是主事者要有定力，有智慧。你们江州的做法，方向是对的，只要步步为营，防控好风险，前途是光明的。” 这位学者的公开表态，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那篇报道的负面影响。

风波渐渐平息，但秦墨的思考却没有停止。他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改革的深入，意味着触动更深层次利益格局，未来的航程中，必然还会遇到更多的明枪暗箭和惊涛骇浪。这次小小的“舆论风波”，更像是一次压力测试，检验了班子的定力，也警示他们，越是推进改革，越要如履薄冰，越要注重策略，既要勇于担当，也要善于博弈。

周末，秦墨难得有空，和林芷若在河边散步。夕阳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听说最近遇到点麻烦？”林芷若轻声问。

“嗯，一点小风浪。”秦墨看着流淌的河水，语气平静，“很正常。做的事多了，惦记的人也就多了。”

“你呀，就是太认真。”林芷若叹了口气，“凡事求个周全，把自己搞得太累。”

“在其位，谋其政。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有些风浪总是要面对的。”秦墨握了握妻子的手，“不过放心，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