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侠 第3章 山谷低语与金属之心（下）

他双手握住车把，那冰冷的触感下，似乎能感受到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脉搏般的悸动，与他自己的心跳隐隐呼应。这感觉奇异而陌生，却莫名带来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你……你真的能走？”羽羽升忍不住低声问，像是在问这辆摩托，又像是在问寄居于其中的那个名为“流银”的意识。

【引擎系统、传动系统、结构完整性均已恢复至最优状态。地形适应性提升。请坐稳。】

流银的回应依旧简洁，不带任何情绪。但下一刻，摩托车便平稳地驶了出去，压过谷底的碎石和泥泞，车身稳得不可思议，减震系统似乎被强化到了远超ccL800原厂设计的水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羽升紧紧抓着车把，身体因伤痛而僵硬，但摩托的平稳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切开山谷中弥漫的雨雾和黑暗，照亮前方蜿蜒曲折的路径。他不再需要操控，流银似乎直接读取了他的意图（或者它自行规划了最优路径），精准地控制着车速和方向，避开较大的障碍。

这种感觉太超现实了。他骑在一辆自己“活”过来的摩托上，穿梭在荒无人烟的雨夜山谷。肋骨和小腿处的凝胶持续散发着舒缓的凉意，对抗着疼痛和寒冷，而脑海中那个冰冷的外星意识，正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与他共存。

【监测到您的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体温正在缓慢回升。凝胶生效中。】

“谢谢……”羽升下意识地在心中默念。无论这“流银”是什么，它此刻确实在救他。

【无需感谢。保障链接个体生存是当前第一优先级指令。】流银的回答毫无波澜，【根据您的记忆数据，正在分析最佳求助方案与后续行为模式。】

羽升默然。他的记忆？这个外星生命体到底知道了多少关于他，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它知道白灵吗？知道他的工作和迷茫吗？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寒而栗，但此刻的处境让他无力深究。

摩托继续前行，山谷两侧的峭壁在车灯照射下投下巨大的、晃动的阴影。羽升的思绪混乱如麻。一天之内，他失去了爱情，差点失去生命，却又以这样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与地外科技相遇。人生的际遇，竟能如此荒诞离奇。

他忍不住低头看向身下的坐骑。流银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作为回应，摩托车的仪表盘突然亮起，但显示的不再是速度和油耗，而是一些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流动的银色符号和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它们闪烁了片刻，又恢复了原状。

这细微的变化，再次提醒他，他所乘坐的，绝非寻常之物。

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前方出现了较为平缓的斜坡，坡顶隐约可见公路护栏的轮廓。

【即将抵达公路。建议由您进行表面操控，以避免不必要的关注。】流银提示道。

下一刻，羽升感觉到车把恢复了“自由”，那种微妙的、被引导的感觉消失了，摩托变成了需要他亲自驾驶的普通车辆——当然，他知道它内核早已天翻地覆。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轻轻拧动油门。摩托发出低沉有力的咆哮，轻松地攀爬上泥泞的斜坡，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破损的公路护栏边。

雨几乎停了。夜空依旧阴沉，但远方的天际线已经透出都市朦胧的光晕。蓉城，他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就在那里。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无法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它，看待自己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漆黑深邃的山谷，那里埋葬了他的旧摩托，也可能埋葬了他过去那段平淡而失意的人生。

而此刻，他骑着一辆来自星外的神秘造物，带着一身的伤和一个冰冷的金属伙伴。

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

流银似乎感知到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但它的回应依旧基于纯粹的逻辑。

【建议下一步：前往医疗设施处理伤势。需要为您规划导航路线吗？】

羽升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望着蓉城的灯火，手紧紧握着那对似乎随时能化为利刃的车把，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迷茫和一丝……被重新点燃的、微弱却炽热的好奇与悸动。

这一切，太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