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黄昏 第98章 暗流与微光

林尘仿佛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温暖混沌之中。

过度透支带来的神魂撕裂感正在缓慢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以及一种奇特的、仿佛与脚下大地、与周遭灵气更加紧密相连的感知。他知道，这是青霖前辈的力量在护持着他，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成了某种微妙漩涡的中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从深海缓缓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经脉受损颇重，尤其是心脉与紫府，神魂亦有震荡之象。所幸本源未毁，根基尚在。只是此番损耗，非寻常丹药可速补，需静养些时日，辅以温养神魂、固本培元的灵物，徐徐图之。”

一个苍老而严谨的声音，是玄骨长老。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认真，仿佛在陈述一项不容有失的宗门要务。

“有劳玄骨师弟费心。”清虚子的声音响起，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沉稳，“传令药王殿，开启秘库，取‘温魂暖玉’、‘千年血参王’……不，将那份‘九窍蕴神丹’也取来。此乃宗门欠他的。”

林尘心中微动。这些皆是青云门压箱底的疗伤圣品，尤其是九窍蕴神丹，据说有温养神魂、稳固元婴奇效，炼制极为不易，存量恐怕不超过三指之数。

“掌门师兄，此事……”玄骨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是否需与诸位长老再议？毕竟林尘他……身份尚有疑点，且此番魔灾……”

“玄骨！”清虚子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即又因牵动伤势而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若非林尘……此刻你我……焉有命在？疑点？魔灾？若非他身负……咳咳……罢了！此事，吾意已决！执行便是！”

“……是，掌门师兄。”玄骨沉默片刻，终是应下。脚步声响起，逐渐远去。

偏殿内恢复了寂静。良久，一声极轻的、带着难以言喻复杂的叹息响起，是清虚子。

林尘能感觉到，一道温和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没有睁开眼，依旧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仿佛仍在沉睡。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极轻微的、带着犹豫的脚步声靠近。这脚步停在榻前数尺外，便不再前进。一股熟悉的、带着锐利气息的灵力波动传来，是大师兄赵乾。

赵乾就那样站着，呼吸略显粗重，气息起伏不定。林尘甚至能“听”到他紧握拳头时，指节发出的轻微爆响。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乾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字：“……为何……是你……”

说完，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气氛，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离去，脚步声带着凌乱和仓皇。

殿内再次安静下来。直到夜幕降临，月上中天。

一阵熟悉的、带着淡淡清香的微风悄然拂入殿中。这香气……是苏婉。

她的脚步轻得像猫，来到榻边。林尘能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为她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然后，一滴温热的水珠，轻轻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林尘师兄……”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宗门……需要你。我……我们也需要你。”

她只是静静地陪了一会儿，留下几株显然是精心挑选的、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安神草，便又悄然离去。

她的到来和离去，像一道温暖的光，驱散了殿内积郁的沉重气息。

直到后半夜，确认再无他人前来，林尘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清冷的殿内。他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伤势。

他轻轻摩挲着苏婉留下的安神草，眼中闪过一丝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