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黄昏 第141章 归途如虹

星槎“巡天”撕裂虚空，自幽冥渊那永恒的黑暗中悄然驶出。舰桥上，林尘负手而立，望着舷窗外逐渐变得稀疏的混沌气流，脸上并无多少喜悦，只有一丝深沉的疲惫。臂上的守印人咒印温顺沉寂，标志着魔神“荒”已被成功放逐至混沌尽头，一场浩劫终告平息。

青霖真人静立其侧，目光悠远，不知在思索什么。

“前辈，幽冥渊事了，我想先回青云门一趟。”林尘开口道，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他想回去看看，看看宗门，也看看……她。历经生死，那片山门是他心中仅存的暖色。

青霖微微颔首：“尘缘未了，回去看看也好。此后之路，需你自行决断。” 言语中，已透出分别之意。

星槎化作流光，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疾驰。

当星槎穿透云层，悬停在青云主峰上空时，林尘的心跳不禁加快。他收敛气息，一步踏出，悄然出现在熟悉的广场上。

“何人闯山？！”值守的年轻弟子又惊又疑。

动静惊动了大殿内的掌门清虚子。当他快步走出，看清来人时，这位素来持重的师伯竟身形剧震，拂尘“啪”地落地，声音颤抖不已：“尘儿？！是……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师伯，是我，我回来了。”林尘心中暖流涌过，目光却已迫不及待地扫向四周，搜寻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清虚子激动地上前抓住他的手臂，老泪纵横：“好！好！回来就好！仙庭使者月前到来，言及你已成功放逐魔神，平息大劫，乃不世之功！宗门上下皆以你为荣！” 他话语中的激动与自豪溢于言表。

然而，林尘却敏锐地察觉到师伯笑容下的一丝复杂与难以启齿。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定格在了山道尽头。

苏婉站在那里，一袭素衣，容颜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温婉与沉静。她手中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三四岁女童，身旁站着的是大师兄赵乾。赵乾的手，正自然地轻扶在苏婉腰间。

时间仿佛凝固。

苏婉看着林尘，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中充满了震惊、茫然与无法面对的痛楚。她下意识地将女童往身后护了护。

赵乾脸色一变，迅速挡在苏婉母女身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尘：“林尘师弟……你回来了。”

小女孩怯生生地拽着苏婉衣角：“娘亲……”

这一声“娘亲”，如同惊雷，在林尘心中炸响。他万载修行的心境，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他历经生死归来，想要守护的，却已物是人非。

清虚子长叹一声，语气充满了愧疚：“尘儿，你离去经年，魂灯寂灭，我们都以为你……是三年前，婉儿重伤垂危，是赵乾他……”

“师伯，不必说了。”林尘抬手打断，声音异常平静，“我明白。”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翻涌的情绪。清虚子见状，连忙岔开话题，语气郑重起来：“尘儿，还有一事。仙庭使者带来法旨，因你放逐魔神有功，特册封你为 ‘巡天御史’ ，赐官袍印信，负责监察幽冥渊动向，清剿魔神余孽。仙庭认可你的功绩，也将此重任托付于你。”

清虚子递过一套叠放整齐的绯色官袍和一枚散发着淡淡仙灵之气的玉印。

林尘看着眼前的官袍印信，又看了一眼远处那其乐融融、却已与自己无关的一幕，心中一片冰凉。

林尘抬头望着平静的星空，忽然问道：“掌门，魔神肆虐之时，仙庭……为何始终未见？”

青霖沉默片刻，望向无尽苍穹，淡然道：“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仙庭恪守太古盟约，非界灭不出。更何况，混沌之涡乃宇宙痼疾，仙力至清，贸然介入，恐引发更大祸端。”

他转头看向林尘，目光深邃：“而你，便是天道为此次劫数，选中的‘变数’。守印一脉的宿命，即是代天行责，平衡混沌。仙庭……在等你交出答案。”

“如今，你证明了这条路的可行。这，比十万天兵降临，更有意义。”

他默默接过官袍，指尖划过冰凉的锦缎。

“林师兄……”苏婉带着哽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尘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保重。”她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蕴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林尘微微颔示，身影逐渐淡化，下一刻已出现在云海之上的星槎中。

清虚子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仙庭许你尊荣，却也将你推向了更孤寂的征途。是福是祸……”

星槎内，林尘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痛楚与波澜死死压下。当他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坚定。他换上那身绯色御史官袍，官服凛冽，与他此刻的心境一般无二。

青霖真人的身影在一旁缓缓浮现，他看着林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仙庭授职，是认可，亦是枷锁。此后之路，你需独自面对了。”

“前辈教诲，林尘铭记。多谢前辈一路护持。”林尘躬身一礼。

青霖微微颔首，身影如清风般消散，就此分别。

星槎调转方向，不再留恋那片承载着过往的土地，化作一道冰冷的流光，射向星海深处。控制台上，仙庭玉碟亮起，标注出数个需要肃清的魔神余孽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