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黄昏 第15章 龟甲护身

那阴恻恻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鬼市压抑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三个身影呈品字形挡住了林尘的去路，为首者脸上那张狞笑的鬼面具，在摊位幽绿灯光的映照下，更显狰狞。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混杂而阴冷，显然常年在刀口舔血，那股狠戾的气势不容小觑。

林尘脚步顿住，兜帽下的脸庞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出：“几位，有何指教？”

“指教？”鬼面人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尘这身不起眼的行头，“小子，眼力不错啊。刚才那块‘阴沉木’（他误将敛息泥认作低级阴沉木）和那张破丹方，虽说不是什么宝贝，但能被你一眼挑中，说明你有点门道。把东西交出来，再自废双目，爷爷们可以考虑饶你一条狗命。”

他身旁两个同伙也发出不怀好意的低笑，隐隐封住了林尘可能闪避的路线。周围零星几个路过的黑影见状，要么迅速绕开，要么冷漠地驻足旁观，在这鬼市，弱肉强食是默认的规则，没人会多管闲事。

林尘心中冷笑。果然是怀璧其罪，即便自己已经足够低调，还是被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肥羊。他此刻状态极差，动手绝非上策，但若退让，只会让对方觉得更好欺负，变本加厉。

“东西，是我正当换来的。”林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至于眼睛，长在我身上，恐怕由不得几位做主。”

“哟呵？还挺横！”鬼面人似乎被激怒了，往前逼近一步，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灵压试图笼罩林尘，“敬酒不吃吃罚酒！在这鬼市，老子的话就是规矩！动手！”

他话音未落，身旁两个同伙已如饿狼般扑上，一人五指成爪，直掏林尘心口，爪风凌厉带着腥气；另一人则挥出一把淬着幽蓝光芒的短刃，悄无声息地刺向林尘肋下。配合默契，显然是做惯了这等杀人越货的勾当。

若是全盛时期，甚至只有筑基期修为，林尘弹指间便可让这三人灰飞烟灭。但此刻，他经脉剧痛，灵力近乎枯竭，硬拼无异于自杀。

然而，万载的战斗本能早已刻入灵魂。就在对方动手的刹那，林尘动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硬接，而是脚下步伐一错，身体以一个极其诡异、看似踉跄实则精妙的角度，如同风中柳絮般，于间不容发之际从两道攻击的缝隙中滑了出去！同时，他那只未受伤的左手看似随意地一拂，指尖微不可察地在那使爪功者手腕的某个穴位上一触即分。

“呃啊！”那使爪者只觉得手腕一麻，整条手臂的灵力运行骤然一滞，凌厉的爪风瞬间消散，攻势被打断，身体因惯性向前冲去。

而林尘则借着这一拂之力，身形如同鬼魅，已闪到了另一侧，恰好让过了那把淬毒短刃。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旁观者几乎没看清他是如何做到的。

“嗯？”鬼面人瞳孔一缩，脸上露出一丝惊疑。他这俩手下都是炼气后期的好手，联手之下竟被一个气息微弱的小子如此轻易避开？这小子身法有古怪！

“点子扎手！一起上，用全力！”鬼面人低吼一声，不再托大，自身也合身扑上，一柄缠绕着黑气的骨剑出现在手中，带着凄厉的鬼啸声，直刺林尘面门！三人联手，威势顿时大增，阴冷的杀机将林尘牢牢锁定。

林尘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要动手。以他现在的状态，对付一人尚可周旋，三人联手，久守必失。必须速战速决，而且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引来鬼市执法者或是更强大的觊觎者，将更加麻烦。

他眼中寒光一闪，正准备不惜代价，强行催动一丝咒印的残余力量，施展一记狠辣手段先废掉一人时——

“哼！几个不开眼的东西，也敢在‘龟老’的地盘撒野？”

一个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沉重威压！

那鬼面三人组闻声，脸色骤变，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眼中充满了惊惧之色，连忙收剑后退，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行礼，姿态卑微到了极点：“龟……龟老息怒！小的们不知是您老人家关照的人，多有冒犯！这就滚！这就滚！”

只见不远处，一个摊位后，原本一直佝偻着身子、仿佛在打盹的摊主，缓缓抬起了头。那是一个穿着灰色旧袍、满脸皱纹堆垒得像老树皮一样的老者，最奇特的是，他背上似乎天生驮着一个巨大的、如同龟壳般的肉瘤，使得他身形显得异常怪异。他手中把玩着两枚漆黑的珠子，浑浊的眼睛扫过鬼面三人，冷冷道：“滚！再让老夫看到你们在此生事，就把你们丢进沼眼里喂阴鳖。”

“是是是！多谢龟老开恩！”鬼面三人如蒙大赦，头也不敢回，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昏暗的巷道深处。

那被称为“龟老”的老者，这才将目光投向林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淡淡道：“小子，新来的？不懂规矩？在鬼市，露了财，就得有被盯上的觉悟。这次算你运气好。”

林尘心中凛然。这龟老气息深沉如海，绝对是一位金丹期以上的高手！而且他看似解围，言语中却带着试探。他拱手，不卑不亢地道：“多谢前辈解围。在下初来乍到，确实不懂规矩，惊扰前辈了。”

龟老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林尘怀中，放着敛息泥和丹方的地方：“罢了。看你也不像惹事的人。不过，这地方龙蛇混杂，好自为之。寅时快到了，船不等人。”

说完，他不再理会林尘，重新低下头，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打盹的普通摊主。

林尘知道对方是在下逐客令，也提醒他离开的时间。他再次拱手一礼，不再停留，转身朝着骨舟渡口的方向快步走去。背后，仿佛能感受到那龟老意味深长的目光。

那龟老为何出手相助？是维护鬼市秩序，还是……另有所图？

林尘无暇细想，他现在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加快脚步，在迷宫般的摊位和阴影中穿行，朝着来时记忆中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