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年的黄昏 第4章 法则之线

林尘那句冰冷的问候，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魔神“荒”维持了万年的傲慢。短暂的死寂后，是更为狂暴的怒焰。

“蝼蚁……你竟敢……”魔神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戏谑或震怒，而是一种被彻底冒犯、源自灵魂深处的尖啸，“本尊要让你尝遍炼魂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轰——！”

魔神“荒”那庞大的魔影彻底沸腾，周天弥漫的魔气疯狂向它汇聚、压缩！天空之中，成千上万柄纯粹由极致怨念与毁灭意志凝聚的黑色长矛瞬间成型！矛身缠绕着痛苦哀嚎的怨魂，散发出的寒意直接冻结灵魂。这是倾注了“荒”此刻能动用的庞大力量的含怒一击，誓要将林尘彻底湮灭！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毁灭洪流，林尘动了。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缓慢而轻描淡写，抬起刻印咒印的右臂，五指在身前看似随意地划动。然而，指尖划过之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扭曲的红色光痕，带着一种契合天地韵律的节奏。

林尘的感官在极限压力下放大。魔矛的尖啸、怨魂的哀嚎、血液奔流的轰鸣、咒印灼烧的剧痛……所有感觉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林尘的心神。

就在魔矛临体的刹那——

记忆碎片猛地炸开：星辰破碎的虚空，浓烈的神血铁锈味，自身庞大神躯上深可见骨的创伤，以及前方那恐怖存在“荒”！一个决绝的意志在咆哮：“以此身！此魂！此不灭神格为祭！封！！” 那是剥离存在本质的终极剧痛……

“嗤嗤嗤——！”

现实中的魔矛撞上红色光痕，声音如同烧红铁块浸入冰水。没有爆炸，魔矛仿佛撞入无形粘稠的大网，速度骤减，魔气被抚平、梳理，乖顺地偏离轨迹，互相碰撞湮灭，甚至有几柄被巧妙折射向魔神本身！

“规则！你竟还能引动规则？！”魔神“荒”咆哮，血眸中充满荒谬与恐慌，“神格崩碎！你凭什么？！”

林尘眼神瞬间失焦，万年前剥离神格的幻痛与此刻经脉撕裂的剧痛交织。他咬舌保持清醒，沙哑道：“凭一万年黑暗，凭百世轮回煎熬。”

新的记忆碎片裹挟冰冷死寂袭来：绝对的黑暗，连时间都失去意义。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脚下封印传来的、“荒”永不停止的疯狂撞击与嘶吼。万年孤寂，意识如孤灯悬于虚无，感受着自身神魂被一丝丝磨蚀……

“你的永恒，是我的囚笼。”林尘低语。他手臂咒印红光大盛，首次主动攻击！并指如剑，凌空点向魔影核心！一道细若游丝的红线激射而出，无视空间，直接命中魔神本源！

“呃啊——！”魔神“荒”发出凄厉咆哮，魔影剧烈扭曲。红线如烧红烙铁钉入本源，带来持续的灼烧侵蚀之苦！

但林尘代价惨重。灵魂深处的虚弱感猛地袭来，眼前一黑。他身体剧晃，脸色惨白如纸，一口滚烫鲜血喷出，染红衣襟。五脏六腑移位绞痛，全身经脉如被刀割，每次呼吸都灼痛。这炼气期的凡躯，如布满裂纹的瓷器，已到崩溃边缘。

“哈哈……撑不住了吧！”魔神“荒”癫狂大笑，攻击更疯狂，魔矛与诅咒黑雾如暴雨袭来，要活活耗死他！

林尘咬紧牙关，血腥味弥漫口腔。他抬起剧烈颤抖的手臂，咒印光芒黯淡，却顽强亮着。他艰难划动手指，引导、偏转攻击。每个动作都牵扯全身伤痛，冷汗与血污混合。

意识模糊之际，另一段记忆如黑暗中的萤火闪烁：阳光的温度，淡淡的桂花香。一双清澈关切的眼睛，小手将带着体温的糕点塞给他，“师兄，快吃呀！” 那点微不足道的甜，像火种落入万年冰封心湖……是苏婉。

一股不甘的力量从枯竭身体涌出。

“我不能……倒在这里。”他喃喃着，声音微弱却意志如钢。他晃了晃，竟奇迹般站稳。眼中疲惫深重，但坚定深处，有什么被点燃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气血，再次迎向疯狂攻击。凡躯与魔神的战斗，进入最惨烈的消耗阶段。身体哀鸣，步步崩溃，但那眼神的火焰，因一点遥远的“光”，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