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骨下的新娘 第91章 谢凛，苏醒了

谢凛的眼睛在星空下完全睁开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不再是昏迷时的黯淡，而是映着某种锐利的光芒。他转过头，目光穿透了沈栀，直直地看向他们藏身处后方那片空无一物的沙地。

沈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除了微风吹拂沙面留下的细纹，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个监视者。那个如影随形、让她毛骨悚然的未知存在。

一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刚才独自面对沙地怪物时更加强烈。那种被无声打量的感觉回来了，而且因为谢凛的确认，变得更加真实、更加近在咫尺。

谢凛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他的掌心温度有些高，带着一丝虚弱后的微颤，但传递过来的力量却异常坚定。他没有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无形的存在上。

“它……就在那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干裂的沙砾摩擦，但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沈栀耳中。

沈栀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想问“什么在那里”，想问“它是什么”，但喉咙像是被沙子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回握他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在这里，她听着。

谢凛的眉心紧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身体仍然虚弱，靠坐在岩石上，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拥有了某种超脱**的感知力。

他似乎能“看”到沈栀看不到的东西。那种感觉，让沈栀既感到一丝安心——因为她不再是独自面对未知——又感到一种更深层的不安。谢凛醒了，可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他微微喘息着，目光依然胶着在沙地的某个点上。然后，他轻轻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开口了。

“来了……”

他的话很轻，带着一丝确认。沈栀立刻想起了他昏迷时的呓语。

“来了……它来了……”

她听着，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什么“来了”？是他之前梦见的东西，还是指眼前的这个监视者？

谢凛的身体向沈栀靠近了一些，像是一种本能的寻求依靠，或者是在这个诡异的环境中寻求唯一真实的连接。他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视线从沙地上移开，转向了沈栀。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触及她的脸庞时，才终于褪去了一部分冷硬，流露出一丝柔软。

“别怕。”他又重复了这句话，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一些。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一种不容置疑的保护。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沈栀冰凉的脸颊。指尖传递来的温度让她心头一暖，刚才所有的恐惧都像是有了宣泄口，眼眶有些湿润。

在这种绝境中，谢凛苏醒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确认威胁，第二个反应就是安抚她、保护她。这种刻骨的温柔，比任何华丽的词藻都更动人。

沈栀向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埋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带着沙尘和星光草混合的味道，才觉得刚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谢凛虚弱地搂着她，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他没有再看那个监视者，似乎在确认了威胁的存在后，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她。

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并没有因此消失。它依然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沈栀的后背，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能感觉到，谢凛虽然抱着她，但他的感知像一张无形的大网，依然笼罩着周围，捕捉着监视者的一举一动。

“它……是什么？”沈栀低声问，声音闷闷的。

谢凛的呼吸在她耳边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努力捕捉脑海中飞逝的片段。

“不知道……”他艰难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力挤出，“感觉……不是实体。”

不是实体？沈栀不理解。如果不是实体，那是什么？一股能量？一个意识？还是……某种鬼魂般的存在？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谢凛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了一些，像是在回应她的恐惧。

“但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惑和某种奇异的熟悉感，“很近。很……熟悉。”

熟悉？沈栀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谢凛怎么会对一个一直在监视他们的危险存在感到熟悉？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似乎自己也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醒来的时候……”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他的话让沈栀立刻想到了他昏迷时的那些奇怪呓语——“星图”、“门”、“那里”、“回来”……

“和那些……呓语有关？”沈栀小心翼翼地问。

谢凛微微点头，眉头皱得更紧了。仿佛那些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比眼前的监视者更加令他痛苦。

“可能……有关系。”他喘息着，“感觉……这里……我来过。”

他来过？来过这个诡异的、充满沙海和星空的异境？这怎么可能？

沈栀震惊地看着他。她知道谢凛不是一个会无端说出这种话的人。他的话语虽然零碎，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真实感。

“所以，你醒来就能感知到它，是因为……”沈栀试着理清逻辑。

谢凛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眼睛再次看向沙地上的那个空无一物的点，锐利的光芒又一次回到他眼中。

“它……在等什么。”他低声说，语气里没有恐惧，反而多了一种观察者的冷静。但紧接着，他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沈栀立刻收紧手臂搂着他，另一只手轻拍他的后背。

“别说话了，你还很虚弱。”她柔声说，心里又是担忧又是好奇。他苏醒带来的喜悦被他古怪的状态和周围的威胁冲淡了许多，但同时，一种新的可能性也悄悄浮现——谢凛的这次昏迷，或许不是简单的伤势，而是一次……觉醒？

她能感觉到，她后背的纹身又开始隐隐发热了。那种连接感，在谢凛苏醒后变得更加强烈和稳定。仿佛他们之间的那张无形网络，因为他的清醒而被彻底激活，甚至与这个环境产生了某种共鸣。

“它……好像在看着我们。”沈栀缩在他怀里，低声说出自己的感受。

“嗯。”谢凛应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你是因为……脑子里闪过的那些东西，才感觉熟悉，才感知到它吗？”沈栀抓住关键点追问。她急切地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凛轻轻点了点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

“那些……画面……零碎……但它们……指向了……这里。”

指向了这里？指向了这个星空异境？

这个地方，谢凛，监视者，以及他脑海中闪过的未知画面，他们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他的“来了”、“回来”到底意味着什么？

沈栀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但看着谢凛虚弱却坚定的侧脸，以及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知道，无论面对什么，他们现在是一体的。他的苏醒，虽然带来了更多谜团，但也带来了力量和希望。

他们依偎在一起，在寂静的星空下，在无形监视者的凝视中。谢凛的体温和力量通过相握的手传递给她，让她感受到一丝安心。而她则用自己的存在和温柔，成为他混乱感知中的锚点。

谢凛试图组织语言，解释他苏醒时的那些感知和画面，那似乎是理解一切的关键。他想告诉她，他为何能在这片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感知到无形的存在，甚至产生一丝奇异的熟悉感。

那个秘密，就在他苏醒时裂开的记忆缝隙里，也藏在这个诡异世界的“星图”之下，等待着被揭开。但现在，最紧迫的是，他们必须在这种无形的窥探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中生存下去。

而这个监视者，究竟是敌是友？它在那里等待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