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骨下的新娘 第2章 古镇

背上的疼痛刚歇，沈栀就做了决定。干净利落，没有犹豫。她买了去那个古镇的火车票，辞掉了纹身店的工作。理由没多说，只说要出去散心。老板理解，让她随时回来。

收拾东西很快，她的生活简单，行李不多。一个背包，一个画夹，几件换洗衣服。告别熟悉的城市，她踏上了旅程。

火车轰隆隆地往前开，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变成了田野，又变成了连绵的山峦。沈栀靠在窗边，看着绿意从眼前掠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逃离的轻松，也有前往未知的忐忑。那个折磨她多年的秘密，会不会在那个古老的地方找到答案？她不知道，但至少，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抵达古镇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下来，暖洋洋的。一下火车，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带着泥土和水汽的陈旧味道。不同于城市的钢筋水泥味，这里是属于时光的味道。

车站很小，出来就是一条窄窄的马路。两边不是高楼，而是低矮的民居和几家朴实的小店。沈栀没急着找住处，背着包，随着人流慢慢往前走。

路渐渐变窄，地面铺上了青石板。两边的建筑风格也变了，不再是现代的样子，而是黑瓦白墙，木质的窗棂雕着简单的花纹。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老宅里的木头混着潮湿的青砖。

这里真的好安静。没有汽车的鸣笛声，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或者远处的流水声。游客不多，更多的是背着竹筐的老人，或者在门口择菜的大婶。他们的动作慢慢的，说话的声音也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沈栀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好像轻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贪婪地呼吸着这里新鲜又带着古旧气息的空气。

她沿着石板路闲逛，眼睛 好奇地 看着周围的一切。古老的桥，桥下是潺潺流淌的河水，河边有妇女在洗衣，木槌敲打衣服的声音很有节奏。老宅的门半开着，能看到院子里种着花草。墙角摆着一盆盆绿植，随意又充满生机。

她走过一条长长的廊桥，桥上有卖小吃的、卖手工艺品的。她买了一块当地特色的糍粑，软糯香甜。一边吃一边继续走。

古镇很大，巷子像迷宫一样四通八达。有些小巷特别窄，两边的墙几乎挨在一起，阳光只能勉强透下来一条细缝。走在里面，有种被古老气息包裹的感觉。也有些地方显得有些破败，门窗紧闭的老宅，瓦片上长满了杂草，看起来很久没人住了。这些地方给平静的古镇增添了一丝说不清的神秘感。像是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走到镇子深处，人更少了。沈栀来到一座古老的祠堂附近。祠堂很高大，墙壁斑驳，门前的石狮子已经磨损得很厉害。这里显得格外肃穆，甚至有点阴凉。风吹过祠堂门口的老树，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像有人在低语。

沈栀站在祠堂对面的一座小石桥上，看着这座饱经风霜的建筑。她作为纹身师，对这些带有历史印记的地方总有种职业性的敏感。她拿出画夹，准备在这里画点什么。她喜欢这里的氛围，虽然带着一丝古怪的庄重，却也让她觉得 踏实。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勾勒祠堂的轮廓时，她感觉到身后有人站着。不是游客那种 随意的 停留，而是一种带着审视和好奇的静止。

沈栀停下笔，慢慢转过身。

一个男人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他很高，身材清瘦，穿着一件简单的衬衫和长裤，打扮得很干净利落。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亮，透着一股书卷气。他的气质很 独特的，不是古镇那种慵懒的 当地人，也不是匆匆而过的游客。他站得很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或者说……笔记本。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可能跟她差不多，或者稍微大几岁。

沈栀注意到，他的目光并没有放在她手里的画上，而是……停留在她后背那个方向。虽然隔着外套，但那种带着穿透力的眼神，还是让她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挺直了后背，但也立刻 警觉 起来。难道，他看到了什么？

男人仿佛察觉到沈栀的目光，他收回视线，微微笑了笑。那个笑容很淡，也很儒雅。

“抱歉，打扰你了。”他的声音也很干净，像山间的泉水。

沈栀摇摇头，有点不自然。

男人看了看她画了一半的祠堂，又看了看祠堂本身，说道：“这里的祠堂，是镇子里最古老的地方了。听说啊，藏着很多秘密。”

他的语气很平静，但说“秘密”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沈栀心里一动，问道：“秘密？什么秘密？”

男人推了推眼镜，目光 再次 扫过沈栀的后背，但这次很 短暂的，仿佛只是无意的停留。

“一些古老的传说，关于镇子的由来，关于这里的习俗……”他没有直接回答沈栀的问题，而是 模糊地 说了一些。然后他伸出手，很自然地说道：“谢凛。我是研究民俗学的，最近在镇子里做一些田野调查。”

沈栀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介绍自己。她也伸出手，跟他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凉，也很 稳定的。

“沈栀。我是个纹身师，过来采风、散心。”她也如实说道。

谢凛听到“纹身师”这个词，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纹身师？”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 意外的 兴趣，“那可真是 独特的 职业。用身体作为画布，记录故事和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跟我的研究也有点相似。”

沈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这个男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但说的话却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深刻。

“你画得很好。”谢凛又夸了一句，目光回到她的画上，“能从你的画里感受到你对这里的观察很细腻。”

“谢谢。”沈栀笑了笑，心里对他 最初的 警惕少了一些。

谢凛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抬起头，看向祠堂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遥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建筑，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

沈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祠堂在 下午 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古旧，那些斑驳的墙壁和门口的石狮子，好像真的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就在沈栀走神的时候，谢凛的目光又一次转回她身上。这一次，他的视线没有遮掩，直接落在她后背蝴蝶骨下的位置。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种沈栀从未见过的、复杂的、像是辨认又像是探究的神色。

尽管隔着衣服，沈栀依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冰冷的注视感，仿佛那双眼睛，能穿透一切，直接落在她皮下的蝴蝶胎记上。

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后背升起，心脏不规则地跳动了几下。那个深藏多年的秘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这个刚刚认识的男人，用这样一种眼神凝视着。

谢凛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然后就恢复了平静。他冲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像是刚才那种眼神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镇子很大，慢慢逛。”他说了这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步子不紧不慢，很快就消失在祠堂旁边的小巷里。

沈栀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画笔，脑子里却一片混乱。

谢凛。民俗学者。对古镇的秘密感兴趣。他的眼神……

那眼神不是对她的 好奇心，更像是对她身上的某种东西的确认。而且，为什么他会 反复地 把目光投向她后背那个地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隔着衣服，那个冰凉、微微凸起的蝴蝶胎记仿佛在 回应 着什么，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酥麻感。

祠堂里，风吹过老树的声音更大了，像无数只蝴蝶在扇动翅膀，又像是谁在耳边低声细语。

沈栀打了个寒颤。她看向谢凛消失的巷子，又看看面前显得更加阴森的祠堂。

这个古镇，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而那个叫谢凛的男人，也绝不仅仅是个 简单的 民俗学者。

她来这里是为了逃离痛苦，寻找希望。可她 感觉到，她可能一脚踏进了 某种更复杂、更古老、也更危险的漩涡里。

而漩涡的中心，似乎正指向她后背那只诡异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