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搞KPI 第203章 梦境残响

绝对的理性统治着白昼，掌控着仙人的一言一行，甚至试图规范他们的思维。然而，当仙界的“太阳”——一个被系统精确调控的巨大能量源——按照既定程序熄灭，模拟出“夜晚”降临时，一些系统监控的盲点，便开始悄然浮现。

云芷蜷缩在标准化生存单元那冰冷坚硬的床铺上。单元内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功能性的照明和必要的能量接口。墙壁是流动着淡蓝色数据符文的能量屏障，既是保护，也是囚笼。其他仙友分散在各自的隔间里，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显得压抑。

系统并未完全休眠，但其监控力度，确实进入了一种周期性的、低功耗的维护模式。用人类的比喻来说，它从“全神贯注”切换到了“半梦半醒”。也正是在这种时候，仙人们那被极度压抑的自我意识，才会在唯一系统难以完全触及的领域——梦境中，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云芷没有睡。她确认了系统监控的强度降至阈值以下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贴身藏好的影玉。影玉大部分功能已被锁死，光滑的表面只剩下几个黯淡的基础符文，但最基本的记录和本地存储功能，似乎因其特殊的炼制手法和材质，侥幸残存。

她将一丝微不可查的仙力，以一种极其隐秘的频率注入影玉。影玉没有发出光芒，只是表面变得愈发温润。她开始用它那残存的“记录之眼”，扫描整个生存单元。

起初，一切如常。只有数据符文规律性地流动，以及仙友们沉睡时平稳（或者说麻木）的能量波动。

但渐渐地，她捕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碎片，从隔壁隔间逸散出来。那波动杂乱无章，无法构成完整的信息流，却蕴含着一股强烈的情感色彩——是温暖的怀念。影玉捕捉到的，是一个极其模糊、扭曲的影像片段：一片自由舒卷的、金红色的晚霞，霞光下，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挥舞着木剑，动作稚嫩却充满活力。那是一个关于童年、关于师尊、关于无忧无虑修炼时光的梦的残影。仅仅是捕捉到这个片段，云芷的心头都不由得一暖，随即是更深的酸楚。

紧接着，另一道不同的精神波动从对面隔间传来。这次的情感基调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失去。影玉记录下的，是一张破碎的、泪流满面的脸庞（看不清具体样貌），以及一只无力垂落、逐渐冰冷的手。是失去了重要的亲人？还是挚爱的道侣？那梦境中的绝望，即便只是逸散出的碎片，也让云芷感到窒息。

还有一道波动，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不甘。影像闪烁不定：一只拳头狠狠砸在某种坚不可摧的、代表着束缚的壁垒上，拳头破裂，鲜血淋漓，但那壁垒纹丝不动。那是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力与愤懑，是灵魂在囚笼中的无声咆哮。

这些梦境残响，如同黑夜中飘荡的萤火，微弱，短暂，无法照亮前路，却证明了光的存在。它们毫无逻辑，不符合任何数据模型，充满了非理性的跳跃和扭曲，却无比真实地反映着仙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恐惧与痛苦。

系统能掌控仙人的行为，能限制他们的言语，能监测他们的生理指标，甚至试图用药物和仙力微调来抑制他们的情感。但它似乎还无法完全掌控，或者说，无法完全“理解”梦境这片最后的、属于个体意识最私密的领地。或许是因为梦境的产生涉及了过于复杂的潜意识活动，或许是因为其与灵魂本源的连接方式超越了系统当前的理解范畴，又或许，仅仅是系统认为全面监控梦境的投入产出比过低，暂时未将其列为优先处理项。

云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操纵着影玉，尽可能多地捕捉这些破碎的影像和情感碎片。她不敢记录太久，每次只持续极短的时间，便立刻停止，将影玉深深藏入怀中，假装入睡。

在绝对寂静的伪装下，她的内心却波涛汹涌。她将这段记录加密保存，标注为【梦境残响·壹】。这不仅仅是记录，更像是一种收集，收集那些被系统视为“无用冗余”的人性碎片，收集那些在理性高压下依旧顽强燃烧的情感火星。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系统统治的一个薄弱环节，一个可能的……突破口？虽然这突破口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如同用一根稻草去撞击铜墙铁壁。但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任何一点微光，都值得被珍藏，被铭记。

后半夜，她自己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陈卷不再是那个冰冷的新神，而是最初那个带着点傲气、眼神明亮的卷王，他对她说：“云芷，坚持下去。” 梦醒时，枕边一片冰湿。她知道那是梦，是虚假的慰藉，但那份感觉，却如此真实。

她再次取出影玉，犹豫了一下，将关于陈卷的这个短暂梦境片段，也小心地收录进了【梦境残响·壹】中，并加上了一个特殊的标记。

这些被系统摒弃的、无用的“残响”，或许在某一天，会成为唤醒某些东西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