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搞KPI 第74章 月老殿的内部裂隙

月老殿内，那终日不散的粉红色霞光，似乎也驱不散此刻弥漫在空气中的微妙对立气息。

与月老那深植于传统、依赖于亿万年直觉感悟的忧心忡忡截然不同，殿内那些年轻一辈的仙童仙吏们，对于这新引入的“用户匹配度算法”，大多报以极大的热情和好奇。

以头脑灵活、接受新事物极快的红绫仙童为首，他几乎是立刻就成为了新系统的拥趸。此刻，他正指着光幕上一条刚刚由系统推荐、匹配度高达88%的红线，兴奋地对月老和其他几位老资历仙官说道：

“月老爷爷，您看！您快看呀！这算法真是太神了！”红绫的眼睛亮晶晶的，指着光幕上滚动的数据，“这对儿，一个是镇守东海的巡海小将，一个是昆仑山瑶池的捧露仙女。系统根据他们的职责地域（都与水相关）、修为进度（几乎同步）、甚至日常任务完成时间规律（都偏好清晨）等多个维度，精准计算出了高匹配度！这比咱们以前一个个去翻那厚重如山的命盘薄、去感应那虚无缥缈、时灵时不灵的缘分线，效率高了何止百倍！”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调出了自己负责区域的数据面板，上面“牵线数量”和“成功率”两条曲线昂扬向上：“而且您看，数据多客观、多公平啊！完全避免了咱们因为个人喜好、或者一时情绪波动而产生的误判！我这月的绩效，全靠它了！” 他炫耀般地晃了晃手腕上玉符投影出的、系统刚刚颁发的“效率先锋”虚拟勋章，那勋章在他周围洒下点点流光溢彩的数据星屑。

旁边，负责将各方上报的姻缘信息录入系统的绿波仙童，一边熟练地敲击着虚拟键盘，将一堆新的“用户数据”导入算法模型，一边头也不抬地附和：“红绫说得对！以前总说‘佳偶天成’，讲究个‘缘’字，可现在看来，‘天成’也得讲效率嘛！咱们月老殿以前在天庭各部院里，各项考评总是垫底，被其他部门的仙友戏称为‘养老院’。现在好了，用了这新系统，引入了KpI考核，咱们的‘牵线成功率’眼看着就追上来了！走出去腰杆都直了不少！”

几位站在红绫身后的年轻仙官也纷纷点头，脸上洋溢着一种拥抱变革、摆脱陈旧标签的兴奋感。

月老张了张嘴，花白的胡子颤抖着，他想说：“缘分……不仅仅是数据的堆砌啊……那初见时的心跳，那患难与共的深情，那相濡以沫的默契，这些……这些算法如何能算得清？” 他想提起那对因为“数据不达标”而正在被强行拆散的苦命画师与小姐，想诉说心中的不忍与刺痛。

但看着年轻后辈们那充满干劲、坚信数据至上的脸庞，听着他们口中那些“效率”、“公平”、“KpI”等自己既熟悉又感到隔阂的词汇，他忽然觉得喉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不合时宜”。

殿内的气氛隐隐分成了两个阵营。以月老和几位同样眉宇间带着忧色的资深仙官为首的“守旧派”，依旧固执地守护着那份基于宿命感悟与共情能力的“匠心”，对冰冷的算法将信将疑，执行起来束手束脚，仿佛戴着镣铐跳舞；而以红绫、绿波等年轻仙童为代表的“革新派”，则如鱼得水般积极拥抱变化，享受着数据化、标准化带来的“效率”提升与“业绩”成就感，并以此为荣。

一道无形的裂隙，就这样在月老殿内部悄然产生、蔓延。月老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与落寞，仿佛自己成了一艘被时代洪流抛下的旧船，只能眼睁睁看着年轻的、充满力量的浪潮，推着月老殿这艘古老的巨舰，驶向一个由数据和算法定义的、他感到无比陌生且隐隐恐惧的远方。他手中那根曾牵引过无数悲欢离合的龙凤主红绳，此刻竟感觉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