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搞KPI 第36章 目光转向：无为之地与量化之困

雷部的风暴虽未完全平息，但总算驶入了相对稳定的航道。陈卷将日常运维的重担更多地交给了逐步成熟的雷芷筠和闻仲天君，自己则将主要精力，投向了那个与雷部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他头疼的试点——御马监。

站在南天门外，陈卷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心中五味杂陈。雷部的经历像一场淬火，烧掉了他初来仙界时的不少天真与狂妄。那些冰冷的数据、严谨的流程在生死攸关的雷霆之事上尚且漏洞百出，那么在这个以为宗旨的御马监，他这套来自凡间商战的法则，又能起到几分作用？

驾云前往御马监的路上，陈卷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场景。那时他刚获得玉帝的试点许可，意气风发，以为凭借自己在麦肯锡练就的本事，改造一个养马的地方不过是手到擒来。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太过天真。

云头按下，御马监那熟悉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与雷部肃杀威严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永远是一派祥和到近乎慵懒的景象。无边的云海自成疆域，七彩的霞光温柔地铺洒其上，成千上万的神骏天马或悠然漫步，或卧云假寐，或追逐嬉戏，发出愉悦的嘶鸣。几个当值的仙吏靠在玉柱旁打着瞌睡，还有的竟在用仙术垂钓云海中偶尔跃出的流光锦鲤，钓上来也不吃，看两眼又放回去，乐此不疲。

若在凡人眼中，这无疑是仙境该有的模样。但在陈卷这位效率专家的眼中，这景象却充满了触目惊心的！时间资源的浪费，管理潜力的浪费，甚至...是这些天马本身更进一步提升的潜力浪费！他下意识地在心中开始计算：按照天马的平均寿命和成长周期，如果能优化饲养流程，提高灵气转化效率，至少能让这些天马的体质提升三成；如果能规范仙吏的轮值制度，明确岗位职责，至少能节省出一半的人力去做其他更有价值的工作...

他强迫自己停止这些习惯性的计算，深吸一口气，朝着御马监主事所在的云殿走去。这一次，他告诫自己，必须换一个策略。

躺平仙尊依旧躺在他那张仿佛与他道体相连的云床之上，抱着一只硕大的、雕刻着松鹤延年图案的朱红酒葫芦，眯着眼睛，似醉非醉。云床四周散落着几个空了的酒坛，还有几本翻开的、书页已经泛黄的古籍，内容似乎是关于养生主逍遥游之类的道家经典。察觉到陈卷到来，他连姿势都没变，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哟，陈司主大驾光临，稀客稀客。躺平仙尊的声音带着宿醉未醒的沙哑，他慢悠悠地坐起身，随手将酒葫芦放在云床上，那葫芦竟自行悬浮着，不时微微晃动，听说你在雷部那边搞得风风火火，真是辛苦了。来来来，尝尝我这新得的万年逍遥醉，解解乏...

说着，仙力一引，一个空玉杯就晃晃悠悠地朝陈卷飞来，杯中自动斟满了琥珀色的仙酿，酒香扑鼻，竟让陈卷的精神为之一振，可见确实不是凡品。

陈卷这次没有直接拒绝，他接过酒杯，轻轻放在一旁的玉几上，语气比以往缓和了许多：仙尊客气了。雷部之事，不过是尽职而为，谈不上辛苦。他取出那枚闪烁着银白色管理符文光辉的玉简，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递上，今日前来，是想与仙尊商讨御马监后续的管理事宜。

躺平仙尊那只眯着的眼睛稍微睁开了一条缝，瞥了瞥那玉简，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又是新的章程规矩？陈司主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认真。天地运转，自有其道，何必强加干涉呢？

仙尊所言，自有道理。陈卷不卑不亢地回应，然天庭设立各部司，各司其职，本就是顺应天道之举。御马监职责在于蓄养天马，若能更有效率，让天马更健壮，让仙吏更轻松，岂不更是顺应自然？

轻松？躺平仙尊呵呵一笑，拿起酒葫芦又抿了一口，现在不就挺轻松的吗？你看看外面那些小家伙，他指了指云窗外悠闲踱步的天马，哪个不是膘肥体壮，精神饱满？再看看那些仙吏，哪个不是心情愉悦，无病无灾？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状态？

陈卷沉默片刻。他知道，在层面，他很难反驳躺平仙尊。御马监确实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天马的整体状态也确实不差。但这其中的，这资源的利用效率，在他眼中却有着巨大的提升空间。这就是他们之间根本的理念分歧。

仙尊，下官此次带来的方案，与之前有所不同。陈卷将玉简轻轻推到躺平仙尊面前，并非一味强调严苛管理，而是希望建立一些基础的数据采集和流程规范，旨在更好地了解御马监的运行状况，为后续的优化提供依据。若能实施，或许能发现一些我们之前未曾注意到的问题，防患于未然。

躺平仙尊用两根手指拈起玉简，随意地扫了一眼，便又将其放下，压在了那个啃了一半的蟠桃核下：知道啦，知道啦...玉帝旨意嘛，效能优化嘛，谁敢不从？放心，我御马监上下，一定全力配合陈司主的工作。全力配合四个字，咬得格外意味深长，仿佛在说着什么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陈卷心中明了，这次对话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他并不气馁，至少，躺平仙尊没有直接拒绝，这就给了他操作的空间。他起身告辞，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窗外那看似完美无瑕的御马监景象。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刚刚开始。这片无为之地，将成为他量化管理理念与仙界传统逍遥之道碰撞的最前沿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