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搞KPI 第7章 朝堂风波与玉帝的权衡

雷部误劈功德古修，引发天道反噬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瑶池投下了一颗陨石，激起的滔天巨浪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天庭的每一个角落。

凌霄殿，这座象征三界权力核心的殿堂，在次日朝会时，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仙官们分列两侧，泾渭分明。保守派们脸上毫不掩饰幸灾乐祸与“早知如此”的讥讽；中立派则大多眼观鼻、鼻观心，静观事态发展；而少数曾对陈卷抱有一丝期待或与雷部关系密切的仙官，则面露忧色。

巨灵神第一个按捺不住，他那庞大的身躯出列，声若洪钟，震得殿内云气翻腾：“陛下！臣早就奏明，此子陈卷，所言所行皆是歪理邪说，其法悖逆天道，不合我仙界逍遥无为之本！如今果然酿成滔天大祸！雷部何等要害之地，竟因他那劳什子系统，误劈积德古修，引发天道震怒！此乃上天降下的最明确不过的警示！请陛下圣裁，立刻废止所有试点，将这祸乱天庭、亵渎天道的狂徒，剥夺仙籍，打入轮回畜生道，以正视听！”

他的话语如同战鼓，敲响了进攻的号角。司禄星君立刻手持玉笏，引经据典地跟上：“陛下，巨灵神将所言极是！《道德真经》有云：‘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陈卷之法，苛察繁琐，强行为之，强求执掌，已完全背离大道清静无为之意，故有此败失！此非天灾，实乃**！请陛下明鉴，即刻拨乱反正！”

紧接着，又有数名仙官出列，或言辞激烈，或阴阳怪气，无一例外地将矛头直指陈卷，将其革新之举批判得一无是处，甚至上升到了“动摇天庭根基”的高度。一时间，陈卷仿佛成了天庭所有问题的罪魁祸首。

陈卷孤身站在大殿中央，承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口诛笔伐。他能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恶意、轻蔑与压力，如同实质的枷锁，要将他彻底压垮。他紧抿着嘴唇，强迫自己站直身体，大脑飞速运转，准备着即将到来的、可能是最后的辩护。

就在批判声浪即将达到顶峰之时，一直静立仙班前列的太白金星，手持拂尘，缓步出列。他先是对玉帝躬身一礼，然后面向众仙，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大殿：

“陛下，诸位同僚。雷部之事，老臣已详细了解。误劈古修，天道反噬，确系重大事故，陈卷其模型缺陷，责无旁贷。”

他先定下调子，承认错误，这让批判者们气势稍缓。但旋即，太白金星话锋一转：

“然，老臣亦听闻，事故发生后，陈卷并未推诿责任，而是与雷部闻仲天君一同，迅速采取了诸多补救措施。更新系统算法，加入源流分析与人工复核；派遣仙吏安抚地方，消弭影响；更主动上书，自陈其过。其应对之速，担责之勇，倒也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他目光扫过众仙，继续道：“且据闻仲天君所言，在此次事故之前，雷部试用新法，对于寻常明确之恶孽打击效率，确有提升，误伤寻常生灵之事，亦有减少。可见其法，并非全无是处。御马监试点，目前亦在推行，尚未有结论。若因一试之挫，便全盘否定，是否……略显操切？改革之事，自古维艰，难免磕绊。因一时波折而废良法，恐非求治之道。”

太白金星这番不偏不倚、既点明问题又肯定部分价值的话语，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冷水，让激烈的朝堂争议暂时降温了几分。

陈卷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玉帝和众仙再次深深一躬：

“陛下，诸位上仙。雷部事故，罪在陈卷，我甘领任何责罚，绝无怨言。”他首先再次明确认罪，姿态放到最低，“但请陛下与诸位上仙，容我赘言几句。此次事故，固然痛心，却也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旧有依赖模糊感知、缺乏系统记录与复盘机制的风险！”

他再次激发玉简，但这次展示的不再是宏伟的蓝图，而是**裸的事故分析报告。他将那次错误任务的每一个数据节点、系统的每一次判断、以及最终那残酷的后果，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光屏上。

“诸位请看，这是旧模型依据的业力总量数据……这是它忽略的业力活性与成分指标……这是当时若有人工复核可能察觉的灵觉异常波动……”他用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数据流，将那次失败从头到尾解剖了一遍。

“失败之痛，刻骨铭心。但正因有了这套尚不完善的系统，我们才能如此清晰、如此迅速地定位到失败的根源所在！才能有的放矢地进行修补！”陈卷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悲壮的力量，“若依旧遵循旧制，依赖个别仙官的灵觉经验，此次误判或许同样会发生，甚至可能因无从追溯、无法归因而重复发生！我们只能在模糊中不断试错，付出更多未知的代价！”

他目光扫过那些批判他的仙官，语气沉痛而坚定：“陈卷之法，或许稚嫩，有缺陷，但它试图走的，是一条让决策变得更清晰、更可追溯、更可优化的路！这条路很难，会摔跤，会流血，但若因一次摔跤就退回老路，我仙界，将永远无法真正清晰地认识自身，改进自身！请陛下与诸位上仙，再给此法，也是再给陈卷一个亡羊补牢、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的话语，不再是最初那种充满自信的推销，而是带着血泪的反思与不甘放弃的坚持。这份复杂的情感，反而让一些中立甚至原本反对的仙官，心中产生了一丝动摇。

整个凌霄殿陷入了奇异的寂静。所有目光，最终都汇聚向了那高踞九龙椅之上，始终沉默如同深渊的身影。

玉帝周身笼罩在朦胧的祥光之中，面容模糊，唯有那双仿佛能洞彻三界一切因果的眼眸，清晰无比。他静静地听着双方的激烈辩论，听着陈卷最后的陈词，手指在龙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不带丝毫情绪。

这轻微的敲击声，在此刻寂静的大殿中，却如同重鼓，敲在每一位仙官的心头。

良久，那敲击声停了。

玉帝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不带任何波澜，却蕴含着决定无数命运的无上权威：

“陈卷。”

“臣在。”陈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雷部之事，你确有失察之过，模型缺陷，险些酿成更大祸端。罚没你三年功德俸禄，所扣功德，用于抚恤罹难者相关及受损地域之修复。你可服气？”

“臣心悦诚服，领旨谢恩！”陈卷立刻躬身，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罚俸三年虽重，但比起打入轮回，已是天壤之别。

“然，”玉帝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太白金星所言，亦有其理。新法试行，如幼学步，跌跤难免。朕，非是那因噎废食之君。”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全场，凡被其目光触及者，无不低头垂目。

“雷部、御马监之试点，照常进行。陈卷，朕再予你三十日。三十日后，朕不仅要看到雷部效能之提升，更要看到你如何确保此类事故，绝不再现！”

最后四个字，玉帝稍稍加重了语气，如同重锤，敲在陈卷心上。

“臣！陈卷！定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若再有过失，愿受任何极刑！”陈卷压下心中的狂澜，深深拜下，声音坚定。

玉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旨意既下，朝堂风波暂息。但陈卷明白，玉帝的支持，并非毫无保留的信任。那“三十日”的期限，那“绝不再现”的要求，是悬在他头顶的利剑，也是他唯一救赎的机会。

这位三界至尊，冷静得可怕。他并非在支持陈卷这个人，而是在审视陈卷所带来的“变化”本身，权衡着这变化对天庭、对他统治的价值与风险。陈卷，不过是他棋盘上一枚重要的，但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