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幕：黑夜之下 第36章 新发现

下午五点，学生食堂里人声鼎沸。

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嘈杂的谈话声和食物的热气混合在一起，构成校园最寻常的傍晚景象。

顾溟端着打好的饭菜，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最终落在了靠窗角落的一个座位上。

汐月正独自坐在那里，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米饭，旁边的菜似乎没动多少。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

“这儿有人吗？”他轻声问，声音在食堂的喧闹中显得有些微弱。

汐月抬起头，看见是他，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迅速低下头，用筷子轻轻拨弄着碗里的米粒：“没。”

顾溟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油迹斑斑的餐桌，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往常一起吃饭时，总有说不完的话，或是分享课堂趣事，或是讨论周末计划。

但现在，只有沉默咀嚼的声音，以及周围其他同学热闹交谈形成的鲜明对比。

顾溟感觉喉咙有些发干。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那天在图书馆后巷被汐月撞见他和姜砚知在一起后，他用“研究项目”搪塞过去，但那个借口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汐月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女孩，她的安静和疏远，反而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他试图找点话题。“今天的土豆烧肉好像咸了点。”

“嗯。”汐月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你……晚上有课吗？”

“没有。”

对话进行得异常艰难。

顾溟看着她低垂的眉眼，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带着一种易碎感。

他想解释，想告诉她真相，但那个光怪陆离、充满危险的世界，他又如何能向她开口？

告诉她自己在追踪看不见的怪物？

告诉她她生活的校园底下可能潜伏着难以名状的恐怖？他不能。

保护她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她远离这一切。

可这种保护，却必须以伤害她的信任为代价。

这顿味同嚼蜡的晚饭，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顾溟的犹豫。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不能再让这种令人窒息的隔阂持续下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找到问题的核心，解决掉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麻烦。

只有这样，他或许才能有机会重新找回那个能对他露出毫无阴霾笑容的汐月。

深夜十一点，宿舍楼准时熄灯。

顾溟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呓语，他却毫无睡意。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

等到凌晨一点，整个校园彻底陷入沉睡，只有远处街道上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声音。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换上一身深色的运动服，从锁好的柜子里取出那个装着“灾面”和工具的背包。

动作轻缓，没有惊醒任何人。

避开宿舍楼下的摄像头，他沿着熟悉的偏僻小路，来到了学校后墙。

铁栅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不算障碍。

他深吸一口气，助跑，蹬踏，翻越，落地，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

墙内的世界，比外面更加寂静。

高大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路灯昏黄的光线照亮空无一人的小径，显得格外冷清。

他找了个隐蔽的树丛阴影处，从包里拿出了那副灰白色的“灾面”。

面具触手冰凉，上面的纹路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深吸一口气，将面具扣在脸上。

一股微凉的异样感贴合皮肤，世界的声音似乎瞬间被过滤掉了一些杂音，变得更加清晰，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隔离感也随之产生，仿佛他与这个正常的夜晚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感受着体内那股被称为“灵智”的能量。

然后，他缓缓在脑海勾勒出一张卡片的形状，调动灵智，凝聚卡片。

一张卡片勾勒凝聚在手中，卡片中央眼睛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如同灰烬般的质感，仿佛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薄雾。

眼睑低垂，眼角向下延伸出几道细微的、干涸泪痕般的裂纹，裂纹中隐隐有暗影流转，给人一种慵懒却专注于解读遗留痕迹的诡秘感。

随着顾溟五指收紧，灵智注入其中，卡片亮起红芒，随后化作碎屑流逝。

下一刻，顾溟睁开双眸。

【滞痕之视】开启。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模样。

色彩饱和度急剧下降，整个世界像是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滤镜。

而在这片灰败之中，一道道此前肉眼绝不可见的“痕迹”浮现出来。

它们如同漂浮在空气中的、极细的灰色烟尘，又像是水流过后留下的蜿蜒湿痕，散发着微弱而冰冷的异样光泽。

这些就是异常能量留下的轨迹。

他沿着之前观察到能量痕迹最密集的区域开始移动，动作轻捷如猫。

【滞痕之视】下，那些原本淡薄的痕迹变得清晰可辨。

他小心翼翼地追踪着其中最新鲜、颜色最深的那几道。

它们不再像之前观察时那样四处弥漫，而是有了明确的方向，如同受到某种引力，齐刷刷地指向校园的一个特定角落。

这个发现让顾溟心头一凛。因为他追踪的最终指向，并非他之前重点关注的那个旧仓库，而是位于校园西北角，一个几乎被所有师生遗忘的地方。

一个建于几十年前、早已废弃不用、入口处堆满建筑垃圾和杂草的地下人防工事。

他穿过荒废的小花园，踩过及膝的野草，来到了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一扇厚重、锈蚀严重的铁门半掩在疯长的爬山虎和一堆破旧桌椅下面，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有能量痕迹指引，很难有人会注意到这里。

顾溟拨开潮湿的藤蔓，靠近铁门。【滞痕之视】下，门锁附近区域的能量痕迹浓郁得惊人，几乎凝结成了粘稠的、暗紫色的污渍状。

他凑近仔细观察那把看起来锈死的大铁锁，很快发现了异常。

锁孔周围有非常新的、细微的金属刮擦痕迹，而且锁舌与门框接触的地方，有明显的、非自然磨损造成的松动。

这锁被人用暴力手段破坏过，然后又被人极其巧妙地伪装成了原样。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就是这里了。

所有异常能量的源头，都汇聚在这扇门后面。

他没有冲动地去推门。

一种源自本能的、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尝试着调动灵智凝聚另一张卡片，【瞥见之视】。

他集中精神，又一张属性的卡片具现手中，随后注入灵智，试图“看”穿这扇铁门，窥探门后的景象。

卡片消散，能力发动的瞬间，一股尖锐的刺痛感猛地冲入他的大脑，灵智的消耗速度骤然加快！

眼前并非出现清晰的图像，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黑暗并非静止，它在缓慢地蠕动，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其中沉浮。

几个极度扭曲、无法理解的恐怖意象碎片在他意识中闪电般掠过，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

他闷哼一声，立刻切断了与门后世界的连接，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一棵树上，才勉强站稳。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门后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和诡异。

以他现在的实力，独自闯入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他靠在树干上，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他重新走上前，这次不再试图窥探，而是像一名冷静的调查员，开始仔细记录入口周围的环境。

铁门的确切位置、伪装手法的细节、周围植被的覆盖情况。

接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胡尚锋给的、用来采集能量残留的特制小型密封管，用附带的刮勺。

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一些附着在门缝和锁孔周围、颜色最深的“黯尘”样本。

那些细微的黑色颗粒在透明的管壁内，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散发着一种不祥的寒意。

收集好一切，他不敢再多停留一秒。

迅速沿着原路返回，再次翻出围墙。

当双脚踏上校外坚实的水泥路面，听到远处传来的清晰汽车喇叭声时，他才感觉自己真正从那个诡异静谧的世界里脱离出来，回到了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但门后那片粘稠的黑暗和强烈的危机感，已经像烙印一样留在了他的意识深处。

顾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掏出那个经过加密的通讯器，同时接通了姜砚知和胡尚锋的频道。

“我找到了。”他的声音因为刚才的消耗和紧张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异常坚定。

“源头不是旧仓库，是学校西北角那个废弃的地下人防工事入口 锁被暴力破坏过，但伪装得很好。所有能量痕迹都指向那里，浓度非常高。我尝试探查了一下内部，感觉……非常危险，远超我的能力范围。”

他顿了顿，用尽可能简洁清晰的语言总结：“问题的核心，肯定就在那个地下设施里面。我们需要尽快制定计划。”

通讯器那头，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即，几乎同时响起了姜砚知冷静克制的分析声和胡尚锋带着明显凝重情绪的追问。

看似平静的校园生活之下，隐藏的漩涡中心，终于被清晰地定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