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你的披风起球了 第121章 血色盖头

这一日，行经一处人烟稀少的山地，忽闻前方有吹吹打打的喜乐之声，夹杂着女子的哭泣与妖魔的狂笑。远远望去，只见一顶装饰华丽的大红喜轿被一群小妖簇拥着，正被一个面目狰狞的山大王模样的妖怪驱赶着前行，显然是在强抢民女。

按照惯例，这等事孙悟空懒得管，他的核心指令是保护唐僧西行，清除阻碍，并非行侠仗义。

然而，那妖怪或许是得意忘形，驱赶轿子经过取经队伍旁边时，一个颠簸，轿帘被晃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新娘惊恐哭泣的脸，以及她身上那刺目的大红嫁衣。

那抹红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了一下孙悟空冰封的感知深处某个角落。

几乎是同时，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队伍最后的苏晓晓，在看到那顶喜轿、那抹红色的瞬间，浑身几不可查地剧烈颤抖了一下！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幅画面——五行山洞天，红梅映雪，他也曾为她掀起过一块红色的“盖头”……

孙悟空金色的瞳孔有瞬间的凝滞，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但他握着金箍棒的手，却微微紧了一下。

“师父稍候。”

他冰冷地吐出四个字，身形已然化作一道金光，直扑那伙妖怪！

那山大王不过是个有些道行的野妖，哪里是孙悟空的对手？不过三两下，便被金箍棒打得魂飞魄散，其余小妖更是作鸟兽散。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那顶孤零零的喜轿，和里面隐约的啜泣声。

孙悟空解决完妖怪，面无表情地走向那顶喜轿。按照最“正常”的流程，他应该确保里面的人安全，然后让其自行离去。

他走到轿前，伸出手——那只曾为她掀起过“盖头”的手，用金箍棒的一端，轻轻挑开了那大红色的轿帘。

同时，用他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公事公办的冰冷声音说道：

“姑娘，现在没事……”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轿帘掀开，阳光照入轿中。

里面坐着的，根本不是刚才那个惊恐的民女！

而是……苏晓晓！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轿中，身上竟也穿着一身仿若嫁衣的红色衣裙，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穿着嫁衣的人偶。她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仿佛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从他们婚礼的那一天，直接坐到了此刻的喜轿之中。

这一刻，时空仿佛重叠。

同样是掀开红色的帘子。

同样是他，和她。

只是，当年他眼中是惊艳、是温柔、是承诺。

而今，他眼中只有……

在看清轿中人是苏晓晓的瞬间，孙悟空那张原本只是平静冷漠的脸，骤然风云突变！

不是想起记忆的痛苦，不是被迷惑的茫然，而是一种**裸的、毫不掩饰的、深入骨髓的厌恶与烦躁！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令他恶心、最无法忍受的东西！

那双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燃烧起的不再是情感之火，而是被冒犯、被算计的暴戾怒火！

苏晓晓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看着他因极度烦躁而微微扭曲的冰冷面容，心脏那片早已死寂的灰烬，仿佛被这眼神再次点燃，灼烧出最后的、绝望的疼痛。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地滑落。

看着她流泪的样子，孙悟空眼中的厌恶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被纠缠不休的恶心感。

他记得！

从他此刻的反应来看，他分明记得那些过往！记得洞天，记得婚礼，记得她！

但他厌恶这些记忆！

更厌恶这个不断用这些记忆来“提醒”他、试图“玷污”他如今“清净”的她！

“又是你。”他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留情的讥讽，“这般装神弄鬼，自轻自贱，演给谁看？”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晓晓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以为穿上这身皮，弄顶轿子，就能让俺老孙想起什么？”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鄙夷，“收起你这套令人作呕的把戏。”

他猛地收回挑着轿帘的金箍棒，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连多看轿中一眼都不愿意。

“俺老孙如今很好，不需要那些多余且碍眼的过去，更不需要一个活在过去、纠缠不休的累赘。”

“你若还有半分自知之明，就该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俺老孙面前——碍眼。”

“碍眼”。

最后这两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同最终宣判的死刑。

苏晓晓坐在轿中，看着他毫不留恋转身、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污了他眼睛的背影，听着那诛心之言在耳边回荡……

她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彻底熄灭了。

没有嘶吼，没有质问。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泪水奔流，然后，猛地俯下身，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上仿制的嫁衣，也染红了轿中冰冷的地板。

殷红刺目，如同她碎裂的心，最后一次，也是最终一次，淋漓地展露人前。

她看着那摊血迹，眼神空洞，然后，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意识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

原来……心碎到极致，是真的会吐血的……

红帘如血，物是人非。诛心之言，胜过万千利刃。他记得一切，却厌恶所有。她倾尽所有的坚持，在他眼中只是“令人作呕的把戏”和“碍眼的累赘”。当最后一丝幻想被亲手打碎，吐出的鲜血，是她对这场逆流之爱，最后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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