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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126章 破冰追凶十三年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2002 年 2 月 5 日,日历上标注的不过是寻常一天,但在中国绵延千年的民俗长卷里,这一天是辞旧迎新的春节。大红的春联贴满了七台河市的街巷,鞭炮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饺子的香气与硫磺的烟火气,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团圆的喜悦中。然而,在黑龙江省七台河市公安局新区分局的会议室里,一场看似普通的例会却气氛凝重,一群身着警服的身影,正对着一条不起眼的线索,拧紧了眉头。

这条线索,藏在大年三十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里,带着节日特有的喧嚣与混乱,险些被淹没在日常的琐碎中。

按照局里的部署,上午 9 点 10 分,新区分局刑警大队的民警们兵分多路,一边开展基层基础工作,一边挨家挨户给群众拜年,既是联络警民感情,也是借着走访排查隐患。

民警小刘裹紧了警服,踩着积雪在辖区的街巷里穿行。冬日的七台河寒风刺骨,积雪没过脚踝,每一步都要格外用力。他仔细巡查了居民楼的前后院、楼道拐角,甚至是街边废弃的棚屋,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朝着东风街居委会走去。居委会的办公室里,几位老太太正围着火炉包饺子,见小刘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他坐下暖和暖和。

“刘警官来拜年啦!快尝尝我们刚包的酸菜猪肉馅饺子!” 一位大妈笑着递过一个刚捏好的饺子。小刘笑着道谢,顺势问道:“大妈们,这两天过年,辖区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啊?”办公室里的几位老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没有没有,过年都在家团圆呢,能有啥可疑的?”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阵寒风裹挟着雪花涌了进来。老杨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哈着白气走进来,他刚在外头巡查完小区的供暖管道。听到众人的对话,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要说可疑,我倒是听说六纬 A 楼的杨德海,这人有点不对劲。平时没见他有啥正经工作,也没听说挣了大钱,可经常在外面吃肉喝酒,出手还挺阔绰,那钱来路不明啊。”

老杨的话刚落,居委会的林公海也接了话:“可不是嘛!我也觉得他神秘兮兮的。有时候深更半夜才回家,动静还特别小,好像怕被人看见似的。前几天我起夜,隐约看见他从一辆陌生的面包车上下来,手里拎着个黑袋子,鬼鬼祟祟的。”

两条没有实质证据的闲聊,像两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小刘的心里激起了涟漪。他表面不动声色,继续和老人们聊着家常,心里却默默记下了 “杨德海” 这个名字。

第二天上午 8 点,七台河市公安局新兴区分局的团拜大会如期举行。会议室里,民警们互相拱手道贺,几句 “新春快乐” 的问候后,气氛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分局局长张文福敲了敲桌子,开门见山:“昨天大家下基层走访,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会场里一时安静下来,民警们纷纷低头思索。小刘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把昨天在东风街居委会听到的关于杨德海的可疑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以为只是件无关紧要的邻里猜测,没想到张文福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小刘,你这条线索看似不起眼,背后可能藏着大文章!” 他语气严肃地叮嘱道,“节日期间正是犯罪分子放松警惕的时候,也可能是他们活动的高峰期,一定要盯紧了!”

散会之后,刑警大队大队长徐丽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她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细弱又带着慌张的女声:“警官,我要举报杨德海!他肯定有问题!我和他住一栋楼,有时候他半夜回来,一点动静都没有,第二天我以为他家没人,结果听见门响,拉开窗帘一看是他,太奇怪了……”

徐丽立刻集中精神,想要进一步询问举报人的具体信息和更多细节:“大姐,麻烦您说一下您的住址和联系方式,我们方便后续核实情况。” 可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 “啪” 的一声脆响,对方匆匆挂了电话。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徐丽皱起了眉头。她脑海里立刻闪过小刘汇报的线索,“无风不起浪”,这个杨德海身上,恐怕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个模糊的身影,两条零碎的线索,让徐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三年前那起轰动全市的悬案。那是 1998 年 12 月 30 日,元旦前夕,七台河市遭遇了建国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气温骤降至零下 39 摄氏度。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街道,行人裹紧衣物步履匆匆,整个城市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而比天气更让人寒心的,是发生在市建设银行新兴区建华储蓄所的一起血腥劫案。

当天上午,建华储蓄所里冷冷清清,偌大的营业厅里只有几名工作人员在岗。保安员柴满仓坐在门口的沙发上,因为没什么顾客,忍不住打了个盹。女营业员郑敏和黄小娟整理着柜台里的现金,偶尔低声聊几句家常。上午 11 点 40 分左右,厚重的挡风门帘被猛地掀开,“哗啦” 一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柴满仓被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只见三个陌生男子走了进来,个个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穿着厚实的冬装,眼神却透着异样的凶狠。

“请问你们是存款还是取款?” 郑敏察觉到气氛不对,强装镇定地问道。其中一个穿着深蓝色鸭绒服的男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取款。” 话音刚落,三人便快步朝着柜台冲来。

柴满仓顿时警觉起来,他猛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身后一个手持铁锤的歹徒扑了上来。“砰!” 铁锤重重地砸在他的头部,紧接着又是两下重击。鲜血瞬间从柴满仓的头上涌出,染红了他的制服,他摇摇晃晃地倒在沙发下的血泊中,意识逐渐模糊。

郑敏和黄小娟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呼喊:“抓贼啊!” 可她们的呼救刚出口,那个持锤的歹徒就从腰间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地上的柴满仓 “砰砰” 连开两枪。紧接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郑敏的心脏猛地一沉:“不好,他们要撬金库!” 她顾不上恐惧,趁着歹徒注意力集中在金库上,伸手就要去按柜台下的报警器。

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歹徒察觉到了她的意图,转身一锤砸在她的头顶。郑敏眼前一黑,倒在柜台上。黄小娟吓得浑身发抖,却也没能逃过一劫,另一记重锤落在了她的头上,她应声倒地。失去意识前,郑敏恍惚看到黄小娟一动不动地趴在血泊里,而柴满仓的衣襟已经被鲜血浸透,头上的血还在汩汩地往外流。

市公安局和新兴分局的刑侦人员接到报警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经初步勘查,保安员柴满仓因颅骨崩碎、失血过多当场死亡;怀有 7 个月身孕的黄小娟和营业员郑敏重伤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金库被撬开,8 万元现金被洗劫一空。

这起恶性抢劫杀人案立刻引起了公安部和省公安厅的高度重视,随即被挂牌督办。然而,歹徒作案手法老练,现场被清理得十分干净,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七台河市公安局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专案组,连续三四十个昼夜不眠不休地展开侦查,走访了数百名群众,排查了大量可疑人员,可案件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三年时间过去了,“12?30 特大抢劫杀人案” 的卷宗依然尘封在档案室里,成为了所有办案民警心中的一块巨石。

此刻,杨德海的可疑迹象,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徐丽记忆的闸门。同样是节日前夕,同样是行踪诡秘的嫌疑人,这之间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杨德海会不会就是当年参与抢劫杀人的歹徒之一?他平日里挥霍的钱财,是不是那笔被抢走的赃款?一连串的疑问在徐丽的脑海里盘旋。

为了查明真相,徐丽立即安排了 17 名刑侦人员对杨德海展开秘密侦查。民警们分成多个小组,24 小时轮班蹲守在杨德海家附近,跟踪他的行踪。接下来的 24 个昼夜,侦查员们顶着刺骨的寒风,忍饥挨饿,密切监视着杨德海的一举一动。他们看到他频繁出入菜市场、饭店,和朋友喝酒吃肉,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可始终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明显的犯罪行为,更找不到与 “12?30 案” 相关的直接证据。

78 名暗访人员深入杨德海的社交圈,走访了他的邻居、朋友和曾经的同事,得到的反馈却出奇地一致 —— 没人能证实他有犯罪嫌疑。看着杨德海逍遥法外的样子,侦查员们没有丝毫懈怠。他们深知,犯罪分子就像狡猾的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转机发生在 2001 年 3 月 12 日。新兴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在侦破一起铝架线被盗案时,意外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当天上午 10 点,负责排查 “12?30 案” 线索的民警老易,在路过辖区内一家名为 “东方废旧物资回收站” 的小门脸时,无意间瞥见门口堆放着一段三四米长的铝架线。这种铝架线属于特殊金属材料,通常用于电力工程,私人手中很少有,更不可能出现在废品收购站。

老易心里犯了嘀咕,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立刻返回单位,换上一身便装,戴上一副宽边眼镜,装作普通顾客的样子再次来到回收站。可奇怪的是,十几分钟前还在门口的铝架线不见了。“老板,听说你们这儿有铝架线卖?我想买点。” 老易故意问道。回收站的销售员警惕地打量着他:“你买这个干什么用?”“当然是有用了,” 老易随口编了个借口,“我是五金再生厂的,收这个回去加工。”

“五金再生厂” 这个名号,让销售员放松了警惕。他知道这类工厂大多不正规,和废品收购站之间常有 “灰色交易”。销售员立刻热情起来,领着老易来到后院的库房门口,推开了库房门。眼前的景象让老易大吃一惊: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铝架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灿灿的光芒,一眼望不到头。

“怎么样,易老板,这成色不错吧?” 回收站老板得意地问道。“这么多货,都是从哪儿收来的?我想跟供货的人见个面,以后长期合作。” 老易不动声色地试探道。老板摆了摆手:“那可不行,这不合规矩。你要是诚心买,咱们就谈价格,别问那么多。”

确认这些铝架线都是赃物后,老易假装满意地和老板谈妥了价格,然后借口 “钱没带够,回去取钱”,立刻赶回局里向徐丽做了紧急汇报。徐丽当即下令,将回收站的负责人控制起来,连夜进行审讯,目标直指铝架线的卖家。

不到 10 分钟,审讯有了结果,一条惊人的信息传到了徐丽的手机上:这批铝架线的卖家,正是杨德海!然而,就在民警们准备前往杨德海家实施抓捕时,却发现他早已闻风而逃。原来,杨德海警惕性极高,在得知回收站被查后,立刻收拾东西潜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间一晃,一年多过去了。2002 年 4 月 30 日深夜 12 点左右,蹲守在杨德海家所在住宅楼前的警员小徐和另外两名同事正准备换岗。夜色朦胧,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小区里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突然疾驰而来,“嘎” 的一声急停在居民楼前。车门打开,一个身影匆匆跳下来,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注意后,迅速冲进了楼道。

几乎是同时,杨德海家窗口的灯亮了起来。小徐和同事们立刻精神一振,握紧了手中的警械,悄悄向楼道口靠近。没过 5 分钟,窗口的灯光又熄灭了。“行动!” 小徐低喝一声,七八名早已埋伏好的民警立刻冲进楼道,踹开了杨德海家的房门,将刚刚躺下的杨德海按在了床头。

然而,抓捕的成功只是开始,审讯工作却陷入了僵局。连续三天,预审人员轮番上阵,无论怎么政策攻心、耐心劝导,杨德海都始终保持沉默,像一条 “死鱼” 一样拒不配合。他低着头,眼神冰冷,对所有问题都置之不理,显然做好了顽抗到底的准备。

预审人员们心急如焚。他们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案件侦破越不利。如果杨德海有同伙,这些亡命之徒很可能会继续作案,危害社会治安。正如局长李伟东所说:“必须尽快突破杨德海的心理防线,才能顺藤摸瓜,抓住他背后的其他罪犯,彻底消除隐患。”

分局副局长张喜利和刑警大队长徐丽紧急召开会议,研究审讯策略。经过反复讨论,一个 “欲擒故纵、情感突破” 的方案逐渐成型。他们决定改变传统的审讯方式,通过营造宽松的环境,逐步瓦解杨德海的心理壁垒。方案上报市局后,很快得到了批准。市公安局的安副局长特意嘱咐:“一定要把‘戏’做足,情真才能动人,才能让他放下戒备。”

2002 年 5 月 4 日,杨德海被转移到了看守所。走进看守所的大门,他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在他看来,自己拒不认罪,肯定会遭到严刑拷打,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承受皮肉之苦的准备。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牢房的门打开后,进来的两个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丝毫没有要审讯他的样子。

其中一人是看守所的工作人员,另一人自称王海军,是分局刑警大队的中队长。“杨德海,你在公安局羁押室不太方便,明后天还要收押其他人,地方不够用,给你换个宽敞点的环境。” 王海军语气平淡地说道,没有丝毫刻意。他递过一支红塔山香烟,还亲自给杨德海点上了火。

就在两人准备闲聊几句时,一名民警走了进来,对王海军说:“中队长,下午 2 点的会议快到了,您是不是该回队里准备一下?”王海军指了指杨德海,对那名民警吩咐道:“这是我朋友,你们多照顾着点,别让其他人欺负他。” 说完,他朝杨德海举了举手,转身离开了牢房。

王海军口中的 “朋友”,以及特意的叮嘱,让杨德海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负责照看他的民警尤伟明果然按照王海军的吩咐,对他格外关照,不仅拿来了热水瓶和白瓷茶杯,还主动询问他的需求。这是杨德海被抓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低声说了句:“谢谢。”

接下来的日子里,尤伟明经常找杨德海聊天,从家常琐事聊到社会新闻,从不提及案件。他每天给杨德海递烟、倒茶,偶尔还会带些零食给他。渐渐地,杨德海的戒备心越来越弱,开始主动和尤伟明攀谈起来。尤其是聊到社会上的一些暴力事件时,他更是滔滔不绝,评头论足,完全放松了警惕。

5 月 20 日晚上,尤伟明带来了一包酱肉,递给杨德海说:“这是我和王队长吃饭时,他特意让厨房给你做的,让你换换口味。” 看着眼前的酱肉,想到王海军之前的 “关照”,杨德海的心理防线彻底动摇了。他开始觉得,王海军是个 “够朋友” 的人,要是早认识这样的人,或许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5 月 24 日晚上,王海军特意来到看守所,和杨德海聊了一个多小时。从生活近况聊到人生感悟,王海军始终以朋友的姿态和他交流。晚上 9 点 26 分,王海军看了看手表,起身准备离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等一下!” 杨德海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又有一丝兴奋。“怎么了?还有事?” 王海军疑惑地问道。杨德海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大哥,我要是说出来一件事,你准能立大功!”“哦?什么事能让我立大功?” 王海军故作惊讶地问道。“不仅能立大功,” 杨德海顿了顿,语气肯定地说,“恐怕还能升个官!”“真的?能升多大的官?” 王海军笑着追问。“保你能升个副局长!” 杨德海拍着胸脯说道。看着王海军好奇的眼神,杨德海终于卸下了所有伪装,将自己犯下的一系列罪行和盘托出。他不仅承认了 2001 年 3 月盗窃铝架线的事实,还主动交代了 1998 年 12 月 30 日建华储蓄所抢劫杀人案的真相。

“那天是我用铁签子撬的金库门,撬不开就让秦万婷帮忙。那把短把猎枪是秦万婷带来的,用铁锤打死保安的是任广亮。” 杨德海的供述条理清晰,其中的诸多细节,与当年案发现场的勘查记录完全吻合。

审讯室门外,一直等候的市局安副局长、分局张喜利副局长以及徐丽大队长听到这番供述,终于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头三年多的巨石轰然落地。这个被公安部和省公安厅挂牌督办的惊天悬案,终于有了突破性进展。

5 月 25 日凌晨 1 点 30 分,七台河市 300 万市民还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而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却灯火通明。根据杨德海的供述,任广亮是当年锤杀柴满仓的凶手,此人恶贯满盈,是个典型的暴力型罪犯。他从小就有偷窃的恶习,1991 年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出狱后不仅没有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走上了杀人抢劫的不归路。

任广亮和杨德海是七台河市东风矿区的邻居,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父母都是矿上的职工。上小学时,他们就经常一起逃学、打架、偷鸡摸狗,是当地出了名的 “问题少年”。1995 年 4 月 10 日,杨德海因工伤在家养病,伤势刚有好转,刚出狱不久的任广亮就找上门来。两个 “难兄难弟” 一见如故,当即喝起了酒。

酒过三巡,任广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杨哥,在矿上打工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够喝酒的。咱们去外头干点‘买卖’,保证能发大财。”“有什么好路子?” 杨德海来了兴趣。“绥芬河那边有很多俄罗斯商贩,身上都带着不少现金,容易下手。” 任广亮压低声音说道。

杨德海一听,立刻来了精神,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好主意!我就以养伤为借口,跟你去闯一闯!”

当天晚上,两人就动身前往绥芬河。他们沿着铁路西侧一路寻找目标,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排平房里。深夜 12 点左右,他们避开了还亮着灯的住户,选中了一间已经熄灯的房屋。屋里住着一对做小本生意的年轻夫妻 —— 滕春明和他的妻子,还有一个刚满 6 个月的孩子。

杨德海用刀尖撬开窗户的插销,两人像野猫一样潜入屋内。原本打算偷点东西就走,可任广亮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饮料瓶,“咕噜噜” 的滚动声惊醒了滕春明夫妇。滕春明刚睁开眼睛,就看到明晃晃的尖刀对准了自己的头颅。他的妻子本能地翻过身,用身体护住了孩子。

“来人啊!抓贼!” 妻子的呼救声彻底激怒了两个歹徒。杨德海扑上去,一刀将她刺死在床头。滕春明抄起一根铁管反抗,却被任广亮死死抓住。杨德海趁机扭住他的胳膊,夺下了铁管。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滕春明跪倒在地苦苦哀求:“我媳妇已经死了,求你们放过我和孩子吧,孩子才 6 个月大,不能没有爸爸啊!”

可杀红了眼的杨德海和任广亮哪里听得进去,任广亮手起刀落,滕春明当场身亡。两个歹徒没有劫走一分钱,却留下了两条冤魂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孤儿。逃离现场后,他们还在抱怨 “亏大了”,下定决心要 “弥补损失”。

由于绥芬河警方很快展开了大规模排查,两人只好躲在小旅店里蛰伏。风头过后,他们在一家小酒楼喝酒时,结识了同样渴望 “发大财” 的秦万婷。秦万婷是明光商贸市场的个体户,以削羊肉片为生,早就想干一番 “大事业”。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决定合伙抢劫俄罗斯商贩。

他们分工明确:杨德海身高体壮,负责从背后控制受害人;任广亮身材瘦小灵活,负责抢夺财物后逃跑;秦万婷地形熟悉,还会说几句当地话,负责望风接应。第二天黄昏,他们盯上了一位脖子上戴着金项链的俄罗斯女老板。杨德海突然冲上去抱住她,任广亮趁机抢走了她的棕色皮包,秦万婷则假装路人,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第一次抢劫成功,让三人的胃口越来越大。

第二天夜里,他们又盯上了一位俄罗斯胖女人。可这次抢劫并不顺利,被抢后的胖女人大声呼救,正好引来附近的治安巡查员。三人只好仓皇逃窜,秦万婷因为跑错方向,险些被抓获。

1995 年 10 月 10 日傍晚,秦万婷外出未归,耐不住寂寞的杨德海揣着一把锋利的剃骨刀出门踩点。当他路过一间民房时,从窗户里看到屋内有个男子正在数着一沓沓崭新的百元大钞。贪念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从墙角搬来一块七八十斤重的废枕木,狠狠砸向玻璃窗。

屋内的男子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没等反应过来,杨德海就手持利刃跃窗而入。男子惊叫着抓起几沓钞票向厨房跑去,杨德海紧追不舍。就在杨德海准备行凶时,男子突然抓起一把菜刀,朝着他疯狂砍去。杨德海的头部、额角和身上多处被砍伤,手背被砍中后鲜血迸飞,手中的剃骨刀也被对方的菜刀砍断。无奈之下,杨德海只好仓皇逃窜。

回到住处后,杨德海强忍着剧痛,用缝衣针给自己缝合了伤口,不敢去医院也不敢买止痛药,硬生生熬了一个多月。伤口还未痊愈,他就又和秦万婷商量着 “干一票大的”,目标直指中俄边境的贸易重镇 —— 满洲里。

1995 年年末,两人来到满洲里,将目标锁定在炒汇生意人身上。经过多日跟踪,他们掌握了季国庆夫妇的炒汇规律和家庭住址。12 月 25 日下午 5 点左右,季国庆夫妇结束炒汇准备回家,杨德海立刻给秦万婷使了个眼色。秦万婷提前叫好出租车,在季国庆家附近等候。

季国庆骑着摩托车载着妻子王金梅回到家,王金梅先上了楼,季国庆锁好车刚要进门,杨德海突然冲了上来,用小口径手枪对准他的后脑扣动了扳机。季国庆应声倒地,屋内的小儿子纪刚和妻子王金梅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向里屋跑去。秦万婷手持剃骨刀紧随其后,一刀将王金梅刺倒在地,随后又连刺数刀。11 岁的纪刚还没来得及呼救,就被杨德海一枪击中额头,当场死亡。

这一夜,两人抢走人民币 8 万元、俄罗斯卢布 16 万元,制造了一起灭门惨案。满洲里警方立刻展开全城搜捕,通过报纸、广播发布协查通告,还悬赏征集线索,公安部也挂牌督办此案,可杨德海和秦万婷早已逃之夭夭。

杨德海的全盘交代,让这一系列尘封多年的命案终于浮出水面。七台河市公安局立刻将案情通报给满洲里、绥芬河等地的公安机关,核实案件细节。省公安厅领导得知凶手落网的消息后,当即命令省厅刑警总队副队长姜龙武率领精兵强将赶赴七台河,支援案件侦破工作。

市局局长李伟东担任总指挥,成立了案件指挥部,全面部署抓捕任广亮和秦万婷的工作。根据调查,任广亮目前藏匿在江西省南昌市,和一名叫刘晓华的卖淫女结婚,做起了组织妇女卖淫的 “鸡头”,常年在江西、福建一带活动;秦万婷则在北京大兴区定居,组建了家庭,有一个 4 岁的女儿。更令人意外的是,任广亮的大姐嫁给了杨德海的二哥,两人还是亲家,关系十分密切。

5 月 25 日中午 12 点 30 分,指挥部做出决定:由刑警大队长徐丽率领三名警员赶赴南昌抓捕任广亮;由大队教导员葛方敏带队赶赴北京大兴区抓捕秦万婷。当天深夜,东北大地上迎来了第一场春雨,隆隆的春雷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两路追捕小组踏着泥泞,踏上了千里追凶之路。

正如指挥部所料,杨德海被抓的消息很快通过家属传到了任广亮和秦万婷耳中。4 月 30 日深夜,任广亮接到杨德海家属的电话,得知杨德海落网的消息后,他吓得浑身发抖,当即想要逃跑。可秦万婷却安慰他说:“杨德海肯定能扛住,他不会把我们供出来的,不就是偷了点铝架线吗,判不了几年。” 尽管秦万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早已慌了神。

这些年,秦万婷在北京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敢找正式工作,只能靠妻子打零工维持生计。想到自己当年杀害的 11 岁男孩纪刚,他常常夜不能寐,体重从 130 多斤锐减到不足 100 斤。他无数次想过自杀,却舍不得妻子和女儿。

5 月 26 日早晨,秦万婷送女儿去幼儿园后,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直跳。他预感自己可能要落网了。中午妻子加班,下午提前下班,秦万婷在家中坐立不安,连午饭都忘了吃。下午 2 点,他去幼儿园接回女儿,把她交给妻子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实情:“我以前跟人打架把人打伤了,公安局可能要来抓我,我得出去躲躲。”

妻子劝他投案自首,可秦万婷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绝非 “打架伤人” 那么简单,自首也难逃一死。他强忍着泪水,挣脱妻子和女儿的拉扯,毅然离开了家。就在他逃走后不久,葛方敏率领的追捕小组就赶到了他的住处,遗憾的是,他们还是慢了半拍。

与此同时,赶赴南昌的追捕小组也遭遇了挫折。他们赶到任广亮的住处时,发现他已经三天前就仓皇逃窜,临走前还从姘头那里借了 2000 元路费。

5 月 26 日深夜,李伟东局长召开紧急研讨会,分析当前局势。“任广亮和秦万婷肯定以为杨德海只是因为盗窃铝架线被抓,不会想到他已经交代了所有罪行。” 安副局长做出部署,“我们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密切监控他们家属的动向,等待他们主动联系,在秘密中实施抓捕。”

指挥部决定将抓捕重点放在北京的秦万婷身上。葛方敏小组在北京大兴区展开了地毯式排查,跟踪秦万婷的妻子和女儿,监控他姐姐家的电话,甚至在幼儿园周围都安排了监视人员。可一连七八天过去了,始终没有发现秦万婷的踪迹。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切断了与家人的联系。

就在追捕工作陷入僵局时,大兴区公安局传来消息:秦万婷的姐姐接到了一个来自河北石家庄派出所的电话,让她尽快赶往石家庄。这个异常的电话引起了追捕小组的注意,他们立刻判断,秦万婷很可能在石家庄。

原来,秦万婷逃到石家庄后,很快就花光了身上的钱。为了筹集路费,他决定重操旧业,盗窃自行车卖给黑市。深夜,他在一个居民小区发现了一辆未上锁的山地车,刚骑上车就被车主发现。车主大声呼救,附近的保安巡逻人员迅速赶来,将秦万婷当场抓获,扭送到了余乡里派出所。

面对民警的询问,秦万婷谎称自己是北京来石家庄办事的,钱被偷了,才想偷自行车换路费。民警见他情节轻微,决定让他联系家属来保释。秦万婷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冒险给姐姐打了电话。他被铐在派出所的柱子上,祈祷着姐姐能快点来,却没想到等来的是七台河市的追捕小组。

秦万婷的落网,极大地鼓舞了全体办案民警的士气。6 月 10 日,指挥部下令,立即展开对任广亮的全力追捕。根据线索,任广亮可能藏匿在河北省辛集市,与一个叫孙德臣的同乡有联系。市局副局长安庆华亲自率领追捕小组,在石家庄市公安局刑警靳伟军的配合下,赶赴辛集展开侦查。

到达辛集的当晚,安庆华仔细研究了任广亮的通话详单,发现他多次使用

磁卡电话与外界联系。他走出招待所,在对面马路边的磁卡电话机上,赫然发现了通话详单上的号码。顺着街道往前走,他又在天直路附近的两部磁卡电话上发现了可疑号码,而这两部电话正好位于芳芳俱乐部和林娜娱乐城之间。安庆华判断,孙德臣很可能在这两家娱乐场所打工,任广亮或许就藏在他身边。

第二天,在辛集工商管理局工作人员的配合下,追捕小组以检查营业执照为由,对天直路附近的娱乐场所进行排查。下午 3 点,当他们来到港都夜总会时,终于有了重大发现。这家夜总会的经理钱军是七台河人,一年前通过同乡介绍,雇佣孙德臣当了保安。

追捕小组立刻将钱军秘密传唤到招待所。起初,钱军装傻充愣,声称不认识任广亮。直到安庆华亮明身份,严肃地告诉他案件的严重性,钱军才终于松口。他交代,任广亮是通过孙德臣的介绍来夜总会藏身的,他担心任广亮的凶狠手段,只好暂时收留了他。当天上午,钱军以工商局检查为由,让任广亮尽快离开,任广亮表示天黑就走。

此时已是下午 4 点 50 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任广亮收拾好行李,将匕首和手枪装进帆布包,正准备出门,就被早已埋伏在门口的追捕小组当场抓获。这个作恶多端的 “总参谋”,在试图反抗时被民警死死按住,最终束手就擒。

在预审室里,任广亮很快就失去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如实交代了自己的全部罪行。除了之前的案件,他还供述了 1996 年 12 月 31 日在广东东莞犯下的一起抢劫杀人案。当时,他和杨德海、秦万婷、徐平满等人盯上了一对炒汇的夫妻,在楼道里用铁棒将两人砸伤,抢走人民币 5 万元、美金 1600 元以及一张 100 万元的存折。加拿大籍香港男子欧广华当场死亡,他的妻子陈银丽重伤致残,智力锐减。

至此,这起横跨多省、涉及 12 条人命、被公安部多次挂牌督办的特大系列抢劫杀人案,终于成功告破。然而,案件的后续工作依然艰巨。为了收集完整的证据链,七台河市公安局的几十名警员顶着风雪,深入山间林海、茫茫沙海,追踪剩余的犯罪嫌疑人,搜寻被藏匿的证据。

2004 年元旦,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七台河市的街头再次洋溢着节日的氛围。而那些坚守在岗位上的公安民警,依然在为正义奔波。他们用执着和坚守,为受害者讨回了公道,也为这座城市带来了安宁。等待杨德海、任广亮、秦万婷等一众歹徒的,必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他们欠下的血债,终将用生命来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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