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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纪实録 第52章 樱桃树下

作者:汝南墨尘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30 04:37:30

一、迷雾警笛

2013 年 10 月 26 日的清晨,云南巧家县的山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这种雾是大山里独有的,带着松针和泥土的腥气,从海拔两千多米的峰顶漫下来,把背峰村整个裹进一片白茫茫里。村子趴在扎口岩的脚边,像只缩起脖子的土狗 —— 那岩是道刀劈斧砍的悬崖,当地人说有四十多米高,崖壁上挂着几丛倔强的灌木,风一吹就发出呜咽似的响,老人们说那是 山灵在喘气。

崖底有条路,说是路,其实更像被山兽踩出来的沟。碎石子铺了一层,大的如碗,小的似豆,坑洼里积着前几天下雨的泥水,黑黢黢的,泛着腥气。路窄得厉害,勉强能过一辆老式北京吉普,稍不留意就可能蹭到崖壁,或是车轮滑向外侧的陡坡。

上午九点多,雾稍微散了些,一串断断续续的警笛声从远处的山谷里钻进来。声音很闷,像被什么东西捂住了,等那辆蓝白相间的警车真正出现在路口时,车身上已经溅满了黄泥巴,活像刚从泥水里捞出来。

开车的是老警察王建国,副驾驶坐着他的徒弟小张。两人从一百多公里外的县城赶来,整整颠簸了三个小时。王建国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直跳,小张则在副驾上皱着眉,时不时揉一揉被颠得发疼的后腰。

师父,就是这儿? 小张指着前方一片乱石堆,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王建国把车停稳,推开车门的瞬间,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他深吸了口气,目光扫过那片乱石 —— 石头大小不一,杂乱地堆在崖底,缝隙里钻出几棵野草,旁边稀稀拉拉立着三棵树,一棵是歪脖子核桃树,一棵是细瘦的花椒树,还有一棵...

找到了。 王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

那是棵樱桃树。树干有碗口粗,树皮皴裂,像老人手上的皱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树枝向四周伸展开,虽然没挂叶子,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树下堆着的乱石比别处更密些,像是被人刻意码过。

十年了。王建国盯着那棵树,心里叹了口气。十年前他还是个刚从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跟着老所长赵成华跑过这案子,只是那时谁也没想到,答案会藏在这悬崖底下的樱桃树旁。

二、樱桃树下的秘密

开始吧。 王建国挥了挥手。

几个村民拿着锄头和铁锹围过来。他们是附近的住户,接到派出所通知赶来帮忙的,脸上都带着点紧张和好奇。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汉蹲在樱桃树下,用手扒开最上面的一块石头,低声对王建国说:警官,这石头看着是新动过的,你看这底下的土,还没板结呢。

王建国点点头,示意大家小心些。小张拿出相机,对着现场拍了几张照片,又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形图,标注出樱桃树的位置和乱石堆的范围。

挖掘刚开始时,除了石头就是泥土。小张有些心急,忍不住问:师父,你说... 真能在这儿找到?

王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村民们挥动锄头的动作。他想起昨天审讯室里那个男人的样子 —— 福汉城,六十多岁,头发花白,佝偻着背,说这话时双手止不住地抖。就在... 就在扎口岩底下,一棵樱桃树旁边,用石头埋着...

那声音像根针,扎在王建国的心上。

半个多小时后,当一把锄头碰到什么硬东西,发出

的一声闷响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慢点,用手挖。 王建国蹲下身,亲自接过一把小铲子。泥土被一点点拨开,一块泛着黄白色的骨头渐渐露了出来。形状不规则,边缘有些破损,但王建国一眼就认出来了 —— 那是块头盖骨。

空气瞬间凝固了。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几个年纪大的人转过脸,不敢再看。小张的脸有些发白,他拿出证物袋,手微微发颤。

继续挖。 王建国的声音很沉。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更多的骨头被挖了出来。有髋关节、膝关节、肋骨... 零散地分布在泥土里,像是被人刻意敲碎过。王建国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骨头拾起来,放在铺好的白布上。阳光透过薄雾照下来,骨头表面泛着冷光,让人心里发寒。

看这骨骼的大小,像是个年轻人。 王建国指着一根股骨,长度差不多,应该是男性。

小张在一旁记录着:头盖骨一块,股骨两根,肋骨七根... 初步判断,是一具完整的人类尸骨。

当最后一块骨头被放进白布包时,日头已经偏西了。王建国捧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感觉像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抬头看向扎口岩的顶端,云雾已经散去,露出光秃秃的崖壁,风从崖顶灌下来,吹得樱桃树的枝条

作响。

这到底是谁? 一个村民忍不住问。

王建国没回答。但他心里清楚,答案或许就在十年前那个消失的少年身上。

三、消失的 17 岁

李正武失踪那年,刚满 17 岁。

2013 年的秋天,王建国和小张找到李正武家时,差点没认出来。那是昭通市郊区一个不起眼的村落,家家户户都盖起了两层小楼,红砖墙,亮闪闪的铝合金窗户,只有村尾那间土坯房显得格格不入 —— 墙是黄泥糊的,屋顶盖着发黑的茅草,门口堆着半垛柴火,一根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这就是李朝阳家。 带路的村干部指了指那间土坯房。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屋里很暗,即使是白天也得开着一盏昏黄的节能灯。李朝阳坐在灶门前的小板凳上,正往灶膛里添柴。他头发全白了,背驼得厉害,手里的柴火棍都快握不住了。

李大爷,我们是县公安局的。 王建国递过证件。

李朝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神采。他看了看证件,又看了看王建国,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是... 是小武有消息了?

十年了,这是李朝阳每天醒来都在想的问题。

2003 年的冬天,17 岁的李正武在巧家县一家叫 二流汽修厂 的地方打工。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临走前,他还跟父亲说:爹,等我赚了钱,就给家里盖新房。

李正武是家里最老实的孩子。因为穷,他小学毕业就没再上学,每天跟着父亲下地干活,从不偷懒。村里的人都说,李家这小子,闷是闷了点,但心眼实。所以当汽修厂老板刘忠诚打来电话,说李正武卷着客户的修理费跑了时,李朝阳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我家小武不是那种人!

刘忠诚在电话里急得直跺脚:老李,我还能骗你吗?客户福秀开来提车,欠了 3290 块修理费,说没钱,让小武跟他回家拿。结果呢?人跟钱都没影了!

3290 块,在 2003 年可不是个小数目。二流汽修厂是间小作坊,就刘忠诚一个老板带三个徒弟,这钱差不多是他们半个月的收入。

李朝阳挂了电话,揣着家里仅有的几百块钱,当天就坐长途车赶到了巧家县。他在汽修厂见到了刘忠诚 ——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留着寸头,手上全是油污,说起李正武就一肚子火:那小子平时看着挺老实,谁知道能干出这种事!

刘忠诚给李朝阳讲了事情的经过:12 月 12 日上午,福秀开来看他那辆修了四天的微型面包车。发动机大修,全车补漆,总共 3290 块。福秀开说没带够钱,想先把车开走,第二天送钱来。刘忠诚不放心,毕竟是第一次打交道。

然后福秀开就说,让个工人跟他回去拿钱。 刘忠诚抽着烟,我看小武年纪小,机灵,就把他派去了。临走前我还给了他 25 块钱,让他路上买吃的,嘱咐他拿到钱就赶紧回来,最晚第二天到厂。

李正武跟着福秀开离开时,是上午九点多。福秀开的家在背峰村,离县城有几十公里山路,一来一回得两天。刘忠诚以为等两天就能见到人,可到了 14 号,李正武没回来;15 号,还是没动静。

刘忠诚急了,给福秀开打了个电话。福秀开说,钱给小武了,15 号早上就送他上了回县城的客车。 刘忠诚把烟头摁灭,我就等着呗,结果等到天黑也没见人。我寻思着,是不是小武想家了,直接回昭通了?又等了两天,还是没信,我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李朝阳坐在汽修厂油腻腻的板凳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他了解自己的儿子,从小就怕生,连跟陌生人说话都脸红,怎么可能卷着钱跑了?

刘老板,我想跟你去趟背峰村,找那个福秀开问问。 李朝阳的声音带着点颤。

四、背峰村的迷雾

2003 年 12 月的背峰村,刚下过一场雪。

从巧家县城到背峰村,没有公路,只有一条被牛车轧出来的土路。李朝阳和刘忠诚先坐了两个小时的拖拉机,然后开始步行。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路又滑,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在天黑前赶到村里。

背峰村藏在大山深处,一百多户人家散落在山坳里,大多是土坯房,屋顶盖着茅草,远远看去,像一个个趴在地上的蘑菇。村民们见了李朝阳和刘忠诚,都停下手里的活,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外来人。

你们找福秀开? 一个挎着竹篮的大婶指了指村东头,那小子家就在最上头,红砖墙的那户。

福秀开家确实比别家阔气些,院墙是用红砖砌的,门口还拴着一头壮实的黄牛。开门的是福秀开的父亲福汉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见了他们,眼神有些闪躲。

叔,我们找福秀开。 李朝阳说明来意。

福汉城愣了一下,喊了声:秀开,有人找!

福秀开从屋里走出来,二十出头,个子不高,穿着件军绿色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他看到李朝阳和刘忠诚,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是你们啊,有事?

我儿子呢? 李朝阳往前一步,声音有些激动,你不是说 15 号送他上客车了吗?他怎么没回厂里?

送了啊。 福秀开梗着脖子,15 号早上八点多的车,我亲自看着他上去的。钱也给他了,3290 块,一分不少。

那他去哪了? 刘忠诚追问。

我哪知道? 福秀开皱起眉,可能是他自己跑了吧?你们厂里的人,我哪管得着。

李朝阳盯着福秀开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可福秀开的眼神很 ,甚至带着点不耐烦。这时,福汉城在一旁插了句:秀开说送了,就肯定送了。那钱还是我给他的,家里正好有笔贩牛的款子。

李朝阳还想再问,福秀开却转身进了屋:我还有事,你们走吧。

地一声关上了,把李朝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那天晚上,李朝阳和刘忠诚住在村里的小卖部。小卖部老板是个话多的老头,跟他们聊起福家:福家在村里算富裕的,福老汉会贩牛,经常往四川那边跑。秀开是老二,性子野,不爱干活,就爱琢磨着搞点小钱。

那他家最近有没有啥不对劲的? 李朝阳问。

老头想了想:不对劲... 好像也没啥。就是前几天,我看见福老汉和他三个儿子在后山烧东西,黑烟滚滚的,不知道烧啥呢。

李朝阳心里

一下。

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2005 年 1 月 20 日,李朝阳和刘忠诚走进了巧家县城西派出所。

接待他们的是所长赵成华。他在这片辖区干了七年,皮肤黝黑,说话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听完李朝阳的讲述,赵成华皱起了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事儿邪乎。

背峰村他去过,山大林密,别说藏个人,就是藏头大象,也未必能找着。但一个大活人,怎么就能凭空消失了?

赵成华带着两个民警,再次去了背峰村。那是冬天,雪刚化,山路泥泞不堪。他们在村里走访了一整天,问了三十多户人家,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没见过那个外来的小伙子。

原村支书是个干瘦的老头,坐在火塘边,抽着旱烟说:我们这村,住得散,山又高,别说外人了,就是本村人,有时候半个月都见不着一面。那小伙子要是真来了,没人看见也正常。

线索似乎断了。赵成华把目光重新投向福秀开一家。

3290 块,对山里人来说不是小数目。 赵成华对身边的民警说,福秀开说当天拿不出钱,回家就有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们再次找到福汉城,问那 3290 块钱的来历。

是... 是我贩牛赚的。 福汉城搓着手,眼神有些慌乱,前阵子卖了头牛,正好有这笔钱。

卖给谁了?什么时候卖的? 赵成华追问。

福汉城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这时,福秀开从外面回来,听见问话,立刻接了句:是我爹前天才收的钱,具体卖给谁,我哪知道?

父子俩的话对不上茬,但赵成华没证据。他又去问了村支书,村支书说:福家确实经常贩牛,手里有闲钱也正常。

另一边,民警找到了 12 月 15 日从崇西乡开往巧家县城的客车司机。那是辆破旧的中巴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说起那天的事,一个劲地摇头:每天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我哪记得清?再说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有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穿蓝色工装,背着个黑布包? 赵成华描述着李正武的样子。

司机想了半天,还是摇头:真不记得了。我们这车,招手就停,谁也不登记。

线索又断了。赵成华带着人,沿着背峰村到县城的路搜了一遍。那条路蜿蜒曲折,一边是山,一边是沟,最险的地方坡度能有七十度。他们搜了三天,连个人影都没找着。

会不会是路上出了意外? 一个民警猜测。

赵成华摇摇头:真出意外,总得有痕迹吧?

他又去了二流汽修厂,排查李正武和其他工人的关系。三个徒弟都说,李正武平时不爱说话,但人挺好,从没跟谁红过脸。

那他会不会自己跑了? 刘忠诚忍不住问。

赵成华没说话。他见过太多失踪案,有的是自己走了,有的是被人害了。可这案子,太蹊跷了 —— 福秀开说人送走了,司机说没印象,李正武没回家,没回厂,就像被大山吞了。

那段时间,赵成华每天都在山里转。看着那些高耸的悬崖,茂密的树林,他心里越来越沉。这大山,藏得住太多秘密了。

六、十年寻子路

李朝阳不相信儿子会跑。

从派出所出来,他就在巧家县城住了下来。他找了个打零工的活,白天扛水泥,晚上就去车站、网吧、小旅馆转悠,逢人就问:见过我儿子吗?十七岁,一米六多,圆脸,左眉上有个小疤。

他带着李正武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校服,笑得有些腼腆。有人说见过,指给他一个方向,他就立刻跑过去,结果总是失望。

一个月后,他回了昭通老家。妻子一见到他,就抱着他哭:小武是不是出事了?

别瞎想, 李朝阳拍着妻子的背,声音发颤,他就是年轻,贪玩,过阵子就回来了。

可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接下来的几年,李朝阳成了 找儿子专业户。他听说广东打工的人多,就揣着几百块钱,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去了东莞。在工厂门口蹲了半个月,晒得黝黑,瘦了十几斤,没见到李正武的影子。

他又去了河南、江苏,每到一个地方,就先找个最便宜的落脚点,然后拿着照片在街头巷尾打听。有一次,在郑州的火车站,他被小偷扒了包,身上一分钱都没了,最后是派出所的民警给了他五十块钱,买了张回家的站票。

家里的日子越来越难。本来攒了点钱,想盖座新房子,李正武失踪后,李朝阳把钱全花在了寻子路上。妻子整天以泪洗面,眼睛哭得几乎看不见了。两个女儿早早辍学,去广东打工,寄回来的钱,也大多被李朝阳拿去做了路费。

那间土坯房,越来越破败。墙皮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黄土;屋顶漏雨,就在下面放个盆接着;院子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

2008 年的春天,李朝阳又去了一趟背峰村。福家的红砖墙还在,但院门紧锁。邻居说,福秀开一家前两年就搬走了,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李朝阳站在福家门口,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锁,突然蹲在地上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是哭儿子的下落不明,还是哭这十年的奔波和绝望。

小武啊,你到底在哪... 他一遍遍地念叨着,声音被风吹散在空荡荡的院子里。

七、迟来的真相

2013 年 9 月,福汉城在云南普洱被抓了。

那天他正在菜市场卖菜,两个便衣警察走到他面前:福汉城?跟我们走一趟。

福汉城的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这十年,他们一家过得并不安稳。离开背峰村后,他们先是去了四川,后来又辗转到了普洱。福秀开和大哥福秀军开了个小饭馆,三弟福秀强在工地上打零工,福汉城就负责买菜。他们很少联系老家的人,甚至不敢用真实姓名。

但警察还是找来了。起因是福秀强在工地跟人打架,被带到派出所,登记身份信息时,民警发现他的户籍所在地备注着 涉案人员—— 那是赵成华当年留下的记录,他始终没放弃这个案子,每年都会把福家兄弟的信息录入系统。

审讯室里,福汉城一开始还想抵赖。但当王建国把李正武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时,他的心理防线垮了。

是我们... 是我们害了他... 福汉城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

真相像一把生锈的刀,被慢慢剥开。

2003 年 12 月 12 日,李正武跟着福秀开到了背峰村。福秀开根本拿不出 3290 块钱,他原想先把人稳住,再想办法。可李正武很认真,每天都催着要钱。

12 月 14 日晚上,福秀开跟父亲和两个哥哥说了这事。那小子天天催,说再不拿钱,就回厂里告诉老板。 福秀开说,到时候老板来闹,我们家脸就丢尽了。

福汉城也急了。他家确实没钱 —— 那阵子贩牛亏了本,手里连一千块都凑不齐。要不... 要不把他弄了? 福秀军突然说了句。

屋里一片死寂。过了好久,福汉城点了点头:做得干净点。

12 月 15 日早上,福秀开对李正武说:钱凑齐了,我带你去拿。 他把李正武骗到了扎口岩的悬崖边,说钱藏在那里。

那小子刚走到崖边,秀军从后面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福汉城的声音发颤,我们听见

的一声,就没动静了...

他们等了半个小时,确认李正武没气了,才敢下去。李正武的头磕在了石头上,流了好多血。他们把他的尸体拖到樱桃树下,用石头埋了起来。为了掩人耳目,福秀开还去县城找了那个客车司机,塞给他一条烟和一瓶酒,让他帮忙 ,说见过李正武上车。

我们把他的衣服和包都烧了,在后山... 福汉城再也说不下去了。

根据福汉城的供述,王建国和小张找到了扎口岩下的樱桃树,也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八、尘埃落定

2013 年 10 月 28 日,dNA 鉴定结果出来了 —— 樱桃树下的尸骨,就是李正武。

法医还发现,李正武的多处骨骼有严重的骨折和错位,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而压在尸骨上面的那块两百多斤的大石头,显然不是一个人能搬动的。

还有同伙。 王建国说。

警方很快就抓到了福秀开、福秀军和福秀强。面对证据,三兄弟没再狡辩,交代了合谋杀害李正武的经过。

2014 年 5 月,法院对此案作出判决:福汉城、福秀开、福秀军、福秀强犯故意杀人罪,分别被判处死刑、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

判决下来那天,李朝阳去了扎口岩。

他蹲在樱桃树下,看着那块被移走石头后留下的坑,手里紧紧攥着李正武的照片。十年了,他终于知道了儿子的下落,可心里没有一点轻松,只有密密麻麻的疼。

小武,爹来接你回家了。 他轻轻说。

山风吹过,樱桃树的枝条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

后来,李朝阳用政府给的补偿金,在老家盖了座新房子。土坯房被推平了,种上了几棵樱桃树。每年春天,樱桃花开得白茫茫的,像当年背峰村的雾。

李朝阳经常坐在樱桃树下,看着那些花,一看就是一下午。他知道,儿子永远回不来了,但他总觉得,这些花开了,儿子就还在身边。

而扎口岩下的那棵樱桃树,依然在风中挺立。它见证了十年前的罪恶,也等待着迟来的正义。只是没人知道,在那些寂静的夜晚,它是否会想起那个 17 岁的少年,想起他最后那声绝望的呼喊,被永远地封存在了这片大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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