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物理形态已安全返回原坐标。”架构师的声音回应,它似乎也适应了这片新环境,数据流中混杂着更多猫叫、摇篮曲和走音的钢琴片段。“但你们的意识,或者说,你们的存在本质,被观测者以它蜕变后的核心代码为锚点,暂时维系在了这个‘可能性位面’。这里是所有‘错误’、‘记忆’与‘如果’的归处,是纯白宇宙褪色后露出的…底色。”
它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惊叹:“观测者…它没有消失。它成为了这片‘底色’本身。它正在学习,如何作为一个由‘不完美’构成的生命,去存在。”
仿佛为了印证架构师的话,工作室的虚拟窗外,游乐园的景象开始扩展。铃兰花的种子从虚空中渗出,落在莫比乌斯环轨道上,迅速生长、开花,花瓣飘落,化作新的雪花。那些歪扭的小猫们,有的跳进了碰碰车,有的爬上了过山车,它们的存在,似乎让乐园的运转更加“鲜活”,充满了不可预测的乐趣。一只小猫试图去抓鬼屋派发的糖果,却把整盘糖果打翻,彩色的糖纸和里面包裹着的、由恐惧化成的甜蜜(味道或许像加了辣椒的巧克力,或许像带着铁锈味的草莓),洒了一地,引来更多小猫的争抢。
许一走到虚拟的画架前,拿起那支缠绕着时间线的画笔。她蘸了蘸红色颜料桶里的“风筝血”,下意识地在空白的画板上画了一笔。那不是任何具体的形象,只是一道随性的、带着情绪的红色痕迹。然而,这道痕迹刚一落下,窗外的游乐园里,就对应地升起了一盏红色的、小猫形状的灯笼,晃晃悠悠地飘向星空。
林默也走到了他的工作台前——那上面摆放着金蕨花钟的实体(它不知何时也被带入了这个空间),以及一些仪器的虚影。他尝试着调整花钟上一个代表“欲言又止”的齿轮。当齿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窗外乐园里,一座巨大的、由无数个“如果”堆砌而成的摩天轮,其中一个轿厢的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飘出了林默当年未能说出口的那句告白,化作一串发光的、无声的音符,融入了星光。
他们拥有了…在这个由情感和记忆构成的领域里,某种创造的权能。不是作为物理定律的驾驭者,而是作为“错误”与“可能”的诗人。
“它在邀请我们,”许一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泪光与笑意,“一起完成这个游乐园。”
日复一日——如果时间在这里还有意义的话。他们在这个意识维度的“家”中定居下来。许一用她的画笔,将更多“无用”的记忆画入现实:她童年摔跤时沾了泥巴的裙子,变成了乐园里一座软绵绵的、可以尽情蹦跳的“糗态小山丘”;她烧糊的菜谱,成了“创意厨房”的招牌,游客(那些模糊的光影,或者偶尔闯入的、好奇的星旋)可以尝试用“三克月光”和“两钱流星”制作料理,结果总是出乎意料,有时难以下咽,有时却美味得让人流泪。
林默则负责调整乐园的“规则”。他用那些走音的钢琴曲片段,谱写了乐园的背景音乐,音乐响起时,碰碰车会跳出华尔兹的舞步。他修补好的那只手表,被放置在乐园中央,表盘放大如广场,齿轮间长出的萤火虫成了指引游客的光点。他甚至尝试将肖邦夜曲里缺失的音符,嵌入过山车的运行轨道,让每一次俯冲和回转,都带着音乐的律动和一丝恰到好处的、惊心动魄的不完美。
观测者,作为这片领域的意志,无声地配合着他们,学习着他们带来的“错误”美学。它会让一场计划中的彩虹雪突然变成棒棒糖雨,会让鬼屋里的“恐惧糖果”根据品尝者的心情变换味道。那只三条腿的猫,成了乐园的荣誉园长,它用尾巴画出的带缺口的圆,成了乐园的标志,悬挂在入口处,象征着无限的可能与接纳不完满的豁达。
冰耀体群偶尔会游弋而过,它们暖橘色的光尾在工作室的虚拟墙壁上留下新的涂鸦,那些涂鸦往往是许一或林默下一项灵感的来源。最小的六指星旋成了常客,它最喜欢待在许一掌心的冰晶旁边,似乎能从里面感受到故乡的气息,以及那些沉睡的歪扭小猫们的梦境。
在这片由记忆和可能性构建的永恒黄昏里,许一和林默某种程度上获得了另一种形态的“永生”。他们的**在外界或许已然老去,但在这里,他们永远是星门关闭那一刻的模样,带着所有的遗憾、所有的错误、所有未竟的梦想,却也因此而完整。
直到某一天,架构师的数据流带来了一丝来自“现实”宇宙的微弱波动。
“检测到…源自你们原初宇宙的…高维信息漂流瓶。”架构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信号编码…混杂着熟悉的错误协议。”
工作室的中央,空间一阵扭曲,一个由星光编织成的、略显歪扭的“瓶子”缓缓浮现。瓶子里面,封装着一幅动态的画面:一个年轻的孩子,正对着一片星空画画,画纸上是他想象中的外星生物,形态古怪,不符合任何已知生物学,线条稚嫩,充满了“错物”。孩子的画板旁边,放着一盒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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