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57章 盐引之变与湿冷的雨巷

天启三年，二月初五。扬州。

虽然南京被封锁了，但真正的风暴中心，在扬州。 这里是天下盐商的大本营，也是大明财富最集中的地方，更是抵制龙洋的“总指挥部”。

两淮盐运使司衙门。

大堂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两排神机新军的士兵手持上了刺刀的火枪，像钉子一样站在两侧，面无表情。 他们手中的枪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的燧发枪，而是刚刚全员换装了火帽的**“天启二式”击发枪**。枪机处包裹得严严实实，哪怕此刻窗外飘着江南特有的绵绵细雨，这些枪依然随时可以击发。

李苏穿着一身便装，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天启龙洋。 在他面前，跪着十几个身穿锦衣、平日里不可一世的盐商总商。

“各位老板。” 李苏开口了，语气很随和，但内容却让人心惊肉跳： “听说最近江南的生意不好做？我的龙洋，在你们这儿只能当六折的银子花？”

“李大人……” 盐商总商黄万贯（此时江南盐商首领），硬着头皮抬起头，拱手道： “非是草民们不认龙洋，实在是这新钱大家没见过，心里没底。而且咱们做盐生意的，讲究的是几百年的老规矩……” “咱们用的是盐引，结的是纹银。这是祖宗之法，不可轻变啊。”

“老规矩？” 李苏打断了他，把那枚龙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啪！”

“今天我来，就是改规矩的。”

李苏站起身，环视四周，声音如同宣判： “传本官的令。” “从即日起，废除旧盐引！” “所有盐商，必须重新申领**‘新盐引’。而这新盐引，必须用天启龙洋购买，且必须在皇家银行扬州分号**开户结算。” “没有龙洋？那就拿你们的银库去换！一两换一千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他俯下身，盯着黄万贯的眼睛： “谁敢用碎银子买盐，就是贩私盐。斩立决！”

这最后一字吐出，如同惊雷落地。 黄万贯脸色煞白。这是要他们的命啊！强制用龙洋结算，等于把他们的铸币权和定价权全部剥夺！

“大人！您不能这么做！” 黄万贯急了，声音尖利： “这是与天下商贾为敌！咱们手里养着几十万灶户（煮盐工人）和水手！若是断了生计，激起民变，这责任您担得起吗？！”

这是威胁。也是盐商们最后的底牌——煽动暴乱。

“民变？” 李苏笑了，笑得无比轻蔑。 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黄老板，你来看看。”

只见衙门外，已经被无数手持棍棒、神情激动的“灶户”和地痞流氓包围了。显然，这是盐商们早就准备好的手段，只要谈判破裂，就冲进衙门闹事。

窗外细雨蒙蒙，淋湿了暴徒们的衣服。 黄万贯看着外面的雨，心中暗喜：下雨了！官兵的火铳用不了！ 在他看来，只要火铳哑火，这几百个当兵的，哪里挡得住几千个暴徒的冲击？

“李大人，外面的兄弟们脾气可不好。”黄万贯语气中带了一丝威胁，“而且这天公也不作美，下着雨，大人的火器怕是不好使吧？不如……”

“不好使？” 李苏摇了摇头，眼神怜悯地看着他： “黄老板，你的消息太滞后了。”

“孙得胜。” “卑职在！” “有人聚众冲击官衙，意图谋反。” 李苏淡淡说道： “清场。”

“是！”

窗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哨音。 紧接着。

“砰砰砰砰——！！！”

早已埋伏在衙门周围屋顶上的神机营火枪手，扣动了扳机。

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里，枪口依然喷出了耀眼的火舌。 没有火绳被淋湿的尴尬，没有燧石打不着火的延迟。 雷汞火帽在击锤的撞击下瞬间引爆，赋予了子弹无视风雨的动能。

第一排冲在最前面的暴徒瞬间倒下，胸口暴起血雾。鲜血混合着雨水，迅速染红了扬州的青石板路。

原本还在叫嚣的人群，瞬间陷入了死寂。 “响了？下雨天枪怎么还能响？！” “妖法！这是妖法！”

惊恐的尖叫声爆发。 他们仗着“雨天火器失效”的常识来闹事，却没想到撞上了科技迭代的铁板。 暴徒们丢下棍棒，哭爹喊娘地溃逃。

李苏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惨叫声。 他回过头，看着早已瘫软在地的黄万贯和众盐商： “黄老板，你刚才说……火器不好使？”

黄万贯浑身颤抖，裤子已经湿了。他看着李苏，就像看着一个掌握了雷电的神。 连老天爷（下雨）都帮不了他们，这仗还怎么打？

“没……好使……好使……” 黄万贯磕头如捣蒜： “全凭大人做主！我们换！我们全换！”

在绝对的技术代差面前，所有的侥幸心理，都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