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36章 红夷大炮与不会碎的墙

天启二年，五月初五。端午节。

本溪的山谷里没有粽子香，只有浓烈的火药味和数十万人的汗臭味。

鳌拜败得太惨，这彻底激怒了皇太极。 他集结了正黄、镶黄两旗精锐，外加两万汉军包衣，浩浩荡荡五万人，推着两百辆辎重车，沿着官道一路平推到了本溪要塞之下。

而在队伍的最中央，二十头健牛正哼哧哼哧地拉着两门被红绸包裹的庞然大物—— 仿制红夷大炮。 这是皇太极搜刮了辽东所有的铜料，逼着工匠日夜赶工铸造出来的“杀手锏”。

“主子，到了。” 范文程骑马跟在皇太极身边，指着前方那个卡在山谷咽喉处的奇怪要塞。

皇太极勒马驻足，举目望去。 他预想中的本溪，应该是一座像辽阳那样高墙深池的城池。但眼前这个……是什么玩意儿？

没有高耸的城楼，没有笔直的城墙。 只有一圈低矮的、灰扑扑的、呈现出无数个尖角（棱堡结构）的怪墙。那墙体看着也不像砖石，倒像是一整块巨大的灰色石头雕出来的，丑陋且古怪。

“就这？” 皇太极笑了，笑得有些轻蔑，“这个李苏，搞奇技淫巧是把好手，但修城墙？他是个外行。修这么矮的墙，我的人搭个人梯都能爬上去。”

“主子，不可轻敌。”范文程谨慎地说道，“那灰色的东西……似乎就是广宁那边传说的‘水硬灰’，据说硬得像铁。”

“硬？” 皇太极回头看了一眼那两门巨大的红夷大炮： “再硬能硬过我这五千斤的铜炮？”

“传令！架炮！” 皇太极马鞭一挥，豪气干云： “不用试探了！直接给我轰！我要一炮把那灰乌龟壳轰个稀巴烂！让那个李苏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重器！”

……

要塞内。半地下指挥所。

李苏和孙元化站在观察哨里，通过劣质玻璃做的潜望镜看着外面的阵仗。

“乖乖……五千斤的重炮。” 孙元化是火炮行家，一眼就看出了门道，“看那炮管的壁厚，虽然铸造工艺粗糙了点，但这分量足，装药量肯定大。若是打在普通砖墙上，一炮就是一个大窟窿。”

“可惜，咱们这墙不是砖的。” 李苏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宋应星： “长庚，这墙里的‘骨头’，没偷工减料吧？”

“大人放心！”宋应星拍着胸脯，“按照您的图纸，这水泥墙里，密密麻麻插满了咱们炼废了的锰钢条、铁丝网，还有从矿山上拉下来的花岗岩碎块。这就是一块钢筋混凝土疙瘩！别说实心弹，就是天雷劈下来也得弹开！”

这就是李苏的底气。在这个还在用糯米灰浆砌砖墙的时代，他直接拿出了钢筋混凝土棱堡。

“准备抗冲击！”李苏放下茶杯，“让皇太极听个响。”

……

城外。金军阵地。

“点火！” 随着令旗挥下，通红的铁条捅进了火门。

“轰！！！”

大地猛地一颤。两团巨大的白烟腾空而起。两颗重达18磅的实心铁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砸向了本溪要塞的正门碉堡。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并没有砖石横飞，也没有尘土飞扬。 那颗铁弹狠狠地砸在了灰色的水泥墙面上。因为棱堡的墙面是斜面设计（跳弹原理），铁弹并没有垂直撞击，而是以一个角度擦了过去。

火星四溅！ 水泥墙上被蹭掉了一大块皮，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锰钢钢筋。但也仅此而已。那颗巨大的铁弹被弹飞了出去，在空中无力地翻滚了几圈，落在了护城河里，激起一片水花。

墙，没塌。甚至连裂纹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 皇太极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范文程更是吓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没打正！肯定是没打正！”皇太极咬牙切齿，“再装填！给我瞄准了打！”

……

要塞内。

“看来，他的炮也不过如此。”李苏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灰尘。

“孙大人。” 李苏看向孙元化： “来而不往非礼也。皇太极既然喜欢玩炮，那咱们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数学。”

孙元化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拿起算盘和象限仪，迅速在纸上计算着什么。 “敌方炮位距离：一千二百步。” “风向：西北。风速：四级。” “高低差：三十米。” “诸元装定！”

孙元化大吼一声。 要塞后方的炮兵阵地上，十门经过特殊改装的长管加农炮（利用锰钢技术，加长了身管，射程更远）早已昂首挺立。

“目标：敌方红夷大炮阵地！” “弹药：开花弹（延时引信）！” “三发急速射！放！”

……

城外。

金军的炮手们还在费力地给红夷大炮清膛。

“轰！轰！轰！”

十个黑点精准地落在了金军的炮兵阵地上。 爆炸声连成一片。一颗开花弹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一门红夷大炮旁边的火药桶里。

“轰隆隆——！！！”

殉爆。 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直接把那门五千斤重的红夷大炮掀翻在地。周围几十名炮手瞬间被炸成了碎片。另一门大炮虽然没被直接炸飞，但也被气浪推得移了位，炮架断裂，彻底趴窝了。

“我的炮！我的炮啊！” 皇太极看着那两坨废铁，心都在滴血。那是大金的家底啊！

“主子！撤吧！这仗没法打了！”范文程哭丧着脸。

“撤？” 皇太极双眼通红，像个输光了的赌徒。 “我不撤！炮没了，我还有人！那墙只有两丈高！全军冲锋！”

皇太极拔出顺刀，指着那座沉默的灰色要塞： “蚁附攻城！堆也要给我堆上去！谁敢后退，杀无赦！”

“杀！！！” 数万八旗兵和包衣奴才，扛着云梯，推着简易盾车，像黑色的潮水一样，向着那座看似低矮的棱堡涌去。

皇太极赌对了半件事：只要冲到墙根，大炮确实有射击死角。 但他算错了一件事。 棱堡之所以叫棱堡，就是因为它——没有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