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145章 被阉割的猛虎与银山下的白骨

崇祯三年，三月初十。日本，陆奥国边境，福岛。

残雪未消，群山如黛。

一支溃败的军队正在泥泞的山道上艰难跋涉。曾经威震天下的“伊达赤备”和“骑铁队”，此刻就像一群被抽掉了脊梁骨的野狗。 战马大多已经倒毙，或者被饥饿的士兵宰杀充饥。曾经鲜艳的指物旗（背旗）被当作裹脚布缠在脚上，用来抵御透骨的湿寒。

伊达政宗骑在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上，独眼浑浊，死死盯着前方那漫无尽头的山路。 他老了。 宇都宫那一战，不仅打光了他的精锐，更打崩了他作为战国最后一位枭雄的心气。

“主公……” 家老片仓重纲捧着一个干硬的饭团，递到伊达政宗面前，声音哽咽： “吃一口吧。这是最后一点军粮了。翻过这座山，就回到咱们的领地了。”

伊达政宗看着那个混杂着糠皮的饭团，并没有接。 他转过头，看向南方。那里是繁华的关东平原，是他梦寐以求的天下。但现在，那里矗立着一道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铁丝网”。

“重纲。” 伊达政宗的声音沙哑，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 “你说，那个李苏……为什么不追？” “明明只要他的那种铁车（坦克）再冲一次，我们就全完了。他为什么放我们走？”

片仓重纲沉默了片刻，低声道： “或许……是他兵力不足？又或者，他也怕咱们困兽犹斗？”

“不。” 伊达政宗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惨笑： “他不是怕。他是看不起我们。” “猎人抓到了老虎，不会急着剥皮。他会把老虎关进笼子里，饿着它，熬着它，直到老虎变成了猫，还得摇着尾巴求他给口肉吃。”

“我们……就是那只被关进笼子的老虎。”

伊达政宗猛地拔出腰间的名刀“烛台切光忠”，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刃，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厌恶。 在加特林机枪的咆哮声中，这把刀，连烧火棍都不如。

“走吧。” 他收刀入鞘，背影佝偻： “回去。把领地里的矿山都封起来，把所有的粮食都藏进深山。” “我就不信，我不跟他们做生意，不买他们的东西，他们还能把手伸进奥羽的深山老林里来！”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锁国抗争。

……

与此同时。日本，石见国，大森银山。

伊达政宗想错了。 李苏的手，不仅伸进来了，而且直接插进了日本的大动脉。

这里曾是日本最大的银矿，也是幕府的钱袋子。 往日里，这里依靠人力挖掘，数万名矿工在如同蚁穴般的坑道里用锤子和凿子一点点敲击矿石，效率低下且事故频发。

但今天，这座古老的银山，变成了工业的地狱。

“库哧——库哧——”

巨大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 三台从大明运来的、经过改良的**“纽科门式蒸汽抽水机”**，正安装在矿井口。 粗大的活塞杆上下翻飞，带动着巨大的水泵。 黑色的污水像瀑布一样从地下深处被抽出，排入旁边的河流。

困扰了石见银山百年的“地下水透水”问题，在蒸汽机面前，迎刃而解。 水位下降，意味着可以挖掘更深、品位更高的矿脉。

而在矿坑深处。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

“都给老子动起来！别装死！” 一名身穿大明号衣的监工（原关宁军老兵），手里提着蘸了盐水的皮鞭，对着一群赤身**、背着矿石篓子的矿工怒吼。

这些矿工，不是别人。 正是在大阪之战、宇都宫之战中被俘虏的幕府武士和萨摩武士。 曾经高贵的武士，此刻头发被剃光，脚上戴着沉重的铁镣，在闷热潮湿、充满粉尘的矿坑里，像牲口一样劳作。

“八嘎……我是旗本……我要切腹……” 一个累得吐血的武士倒在地上，试图反抗。

“想死？没那么容易。” 监工冷笑一声，一脚踩住他的脑袋： “王爷说了，你们的命是用来换银子的。挖够一千斤矿石，给一个饭团。挖不够，就去喂狗。” “来人！把他拖下去！打一针**‘神仙水’**（鸦片提取物，李苏用来控制苦力的手段），让他精神精神，接着干！”

在矿山的另一侧，一座巨大的**“混汞法”提炼厂**正在日夜不停地运转。

宋应星带着一群大明工匠，正指导着几百名日本学徒（归顺的平民）操作。 巨大的碾轮将矿石粉碎，然后混入李苏从南洋搞来的水银。 这种先进的提炼技术，比日本传统的“灰吹法”效率高出五倍不止。

一车车灰黑色的矿石进去。 一锭锭雪白耀眼的银砖出来。

李苏站在炼银厂的高台上，戴着墨镜，看着那一排排刚出炉的、还带着余温的银砖。 每一块银砖上，都打上了**“大明皇家银行·石见监制”**的钢印。

“王爷，这个月的产量出来了。” 郑芝龙满脸红光地跑过来，手里捧着账本，声音因为兴奋而发抖： “这一周……仅仅这一周！我们就炼出了五万两白银！” “照这个速度，一年就是两百五十万两！这比当初幕府最鼎盛的时候，还要高出三倍啊！”

“五万两？” 李苏拿起一块银砖，在手里掂了掂。 沉甸甸的，这是权力的重量，也是血的重量。

“还不够。” 李苏把银砖扔回箱子里，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那些俘虏死得太快了，劳动力跟不上。”

“传令苏婉。” “提高收购价。” “告诉那些投降的大名，我要买人。不管是浪人、农民，还是所谓的‘秽多’（贱民）。” “只要是壮劳力，送来一个，赏银龙洋五块。”

郑芝龙咽了口唾沫： “王爷，这是要……把日本的男人都抓光吗？”

“抓光？” 李苏转过身，目光投向远处那冒着黑烟的烟囱，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一官，你要明白。” “我们是在帮他们。” “在这里挖矿，虽然苦，但至少能活命。” “而在外面……”

李苏指了指北方伊达政宗逃跑的方向： “那些还在做着‘武士梦’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在这个工业时代。” “除了做矿工和炮灰，他们……毫无价值。”

“准备船只。” 李苏下达了最新的指令： “这五万两银子，立刻装船，运回天津。” “我要让崇祯皇帝看到，他的‘断供’不仅没饿死我，反而让我……吃得更饱了。”

“只有让他看到了钱，他才会闭嘴。” “而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去收拾那个躲在山里的独眼龙。”

风从海上来，吹散了银山的烟尘，却吹不散那股深入骨髓的贪婪与血腥。 石见银山，这座吞噬生命的巨兽，在大明工业技术的加持下，彻底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