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87章 冻土上的赌徒与绝望的狼

天启四年，腊月二十。盛京（沈阳）。

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 浑河彻底封冻，坚冰厚达三尺。寒风卷着雪粉，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呼啸。 盛京城内，一片萧条。

自从宁远惨败、大同互市开启后，后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晋商被杀绝了，来自关内的铁器、粮食、火药彻底断绝。 蒙古人被李苏的精盐和玻璃收买，不再跟着后金抢劫，反而开始向大明走私马匹。 这对于建立在掠夺经济基础上的后金政权来说，是窒息。

汗王宫，大政殿。

这里没有地龙，只有几个炭盆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努尔哈赤病了。宁远城下的毒烟伤了他的肺，老汗王此刻正躺在虎皮榻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是破风箱在拉动。

大殿下，跪着一圈贝勒和大臣。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饥饿。

“父汗……” 皇太极跪在最前面，身形消瘦，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 “存粮……只够吃一个月了。” “各旗都在闹饥荒。牛录额真们压不住了，甚至有人开始杀战马充饥。再这样下去，不用明军来打，咱们自己就散了。”

“咳咳……” 努尔哈赤挣扎着坐起来，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皇太极的手臂： “老四……你说……怎么办？” “去打宁远吗？那个李苏……把乌龟壳修到了锦州……咱们没有炮……轰不开啊……”

“不打宁远。” 皇太极摇了摇头，站起身，走到挂在柱子上的地图前。 他的手指避开了那条布满棱堡和水泥墙的辽西走廊，向西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弧线。

“父汗，李苏的防线确实像铁桶一样。” “但他防得住辽西，防得住几千里的长城吗？”

皇太极的手指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地方——喜峰口（长城隘口）。

“绕道。” 皇太极的声音低沉而疯狂： “我们不走辽西。我们向西，穿过蒙古草原，绕过坚固的宁远、山海关。” “从蓟镇、从喜峰口破关而入！” “直接打到北京城下！”

“什么？！” 大贝勒代善惊呼出声：“老四，你疯了？那是要走几千里的路！而且要穿过蒙古人的地盘！咱们的补给怎么办？若是被堵在关内，那就是全军覆没！”

“不走也是死！” 皇太极猛地转过身，眼神如刀： “待在辽东，就是被李苏慢慢勒死！那个魔鬼在修铁路，听说已经修到了山海关！等他的火车通了，大炮架到沈阳门口，咱们拿什么挡？”

“只有赌一把！” “大明现在的精锐（神机新军）都被李苏带在辽西和宣大。京师空虚！”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像一把尖刀一样插进去，直捣北京！” “就算打不下北京，我们也可以在京畿腹地大肆抢掠！抢钱！抢粮！抢人口！” “只要抢够了，咱们就能再撑三年！”

这是己巳之变的提前版。 也是后金政权的垂死挣扎。

努尔哈赤看着这个疯狂的儿子。 他从皇太极的眼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以十三副铠甲起兵、敢于向大明宣战的赌徒。

“好。” 老汗王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了汗王金印，颤抖着交到了皇太极手中。 “老四……这八旗的家底……交给你了。” “带他们……活下去。”

皇太极接过金印，重重磕头。 再抬起头时，他眼中已无半点温情，只有无尽的杀意。

“传令！” “八旗集结！杀马造饭！” “不留后路！全军出击！” “目标——北京！”

……

与此同时。大同，铁路工地。

李苏正站在装甲列车上，视察刚刚修通的一段铁路。 突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他抬头看向东北方向。 那里乌云密布，风雪欲来。

“大人，怎么了？”身边的李自成问道。

“没什么。” 李苏皱了皱眉，握紧了腰间的短铳： “总觉得……有一股妖风要来了。” “传令孙得胜，让夜不收把哨探范围扩大到草原深处。” “我总觉得，皇太极那个老狐狸，不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