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79章 西风烈与流淌的人河

天启四年，三月二十。山西与直隶交界，娘子关。

雄关漫道，苍山如海。 作为拱卫京师的西大门，娘子关平日里盘查森严。但今日，守关的千户官站在城楼上，看着关外那条蜿蜒到天边的长龙，手里的刀柄都被汗水浸透了。

那不是军队，也不是普通的商队。 那是人。 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头的人。

他们穿着五花八门的破烂衣裳，有的背着铺盖卷，有的推着独轮车。虽然面有菜色，但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以往流民那种麻木和绝望，反而透着一股子令人心悸的亢奋和……纪律。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面面迎风招展的黑底红字大旗： 【大明皇家格物院·招工局】

在这面大旗下，几辆冒着黑烟的蒸汽拖拉机（经过改装，用于拉运重型物资和伤病员）发出沉闷的轰鸣，如同开路的巨兽，碾碎了古道上的碎石。

“千户大人，开……开门吗？”手下的百户声音发颤，“这得有十万人吧？若是冲关……”

“开！快开！” 千户官一脚踹在手下屁股上，指着那几辆冒烟的铁车旁边骑马的人： “没看见那是谁的旗号吗？那是李阎王！连成国公都敢整，连陕西举人都敢杀的李阎王！咱们要是敢拦他的路，明年的今天就是咱们的祭日！”

……

队伍中段。

李自成推着一辆沉重的独轮车，车上装着他那个生病的老娘，还有半袋子作为口粮的小米。 他现在的身份，是**“铁道第二大队”**的小队长，手底下管着五十号同乡。

“闯哥（乡党对他的昵称），咱们真去京城？” 旁边一个瘦小的汉子抹了一把汗，“听说京城的官儿都吃人。这李大人……真能给咱们饭吃？”

李自成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那张贴身藏好的契约，上面鲜红的手印像是一团火。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望不到头的队伍，又看了看前方那个骑在马上、虽未穿甲却威风凛凛的背影（李苏）。

“吃人？” 李自成冷笑一声，那是他在驿站当差多年练就的世故与狠劲： “咱们在陕西，连观音土都吃光了，还怕人吃人？” “这一路上，李大人杀贪官、斩恶霸，抢了粮食分给咱们。他要是想害咱们，早就动手了，何必费这劲把咱们往京城带？”

他拍了拍车上的老娘，声音变得柔和： “娘，您撑住。李大人说了，到了京西，有暖房子住，有白面馒头吃。他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说话算话。”

老娘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儿啊，跟着李大人……好好干……”

“嘟——嘟——！” 前方传来了集合的哨音。 李自成脸色一变，立刻大吼起来： “二队的！都给老子跟上！别掉队！谁要是拖了后腿，不用官爷动手，老子先踹死他！”

这就是李苏要的效果。 用半军事化的管理，把这群流民变成一支令行禁止的产业大军。 而李自成，这个原本历史上的掘墓人，正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大明工业大厦最坚硬的一块基石。

……

队伍前列。

李苏骑在马上，身旁跟着孙得胜和一众夜不收。 “大人，过了娘子关，就是直隶地界了。”孙得胜汇报道，“不过……前面的路怕是不好走。”

“怎么？”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前面设了卡。” 孙得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说是京师重地，严禁流民入内。要把咱们这十万人……分流到保定、河间等地去屯田。”

“分流？” 李苏勒住马缰，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屯田是假，想要拆散这股力量、把这些劳动力变成他们庄园里的农奴才是真。 京城的那些权贵们，还是没看清形势啊。

“告诉顺天府尹。” 李苏拔出腰间的短铳，检查了一下火帽： “这些人，是皇上御批的**‘产业工人’**，是给皇家修铁路的。” “谁敢拦我的工人，就是断皇上的财路。” “我给他们半个时辰撤卡。半个时辰后，若是还挡路……”

李苏指了指身后的蒸汽拖拉机和神机营护卫队： “直接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