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巨匠 第77章 不造反的闯王与工业的契约

天启四年，三月初四。王家堡外。

风沙稍歇，阳光惨淡。 王家堡的粮仓已经被打开，白花花的米粮堆在空地上，像一座座小山。 数万名闻讯赶来的饥民，黑压压地围在四周。他们看着那些粮食，眼冒绿光，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如果不是有一圈持枪的士兵拦着，他们早就冲上去哄抢了。

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驿卒号衣（大明邮递员），虽然瘦得颧骨突出，但那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野性。 他叫李自成。 此时的他，刚刚因为朝廷裁撤驿站而失业，正准备带着几个兄弟去投奔流贼王二。

“都别挤！谁挤老子砍了谁！” 李自成挥舞着一根哨棒，帮着官兵维持秩序。他在饥民中很有威望，一声吼下去，周围的人都不敢动了。

李苏站在粮堆上，注意到了这个汉子。 “那个大胡子，叫过来。”李苏对孙得胜说道。

片刻后，李自成被带到了李苏面前。 他没有下跪，只是抱了拳，昂着头看着李苏： “草民李自成，见过大人。”

“李自成？” 李苏心头一跳。 这就是那个后来逼死崇祯、灭了大明的闯王？ 现在的他，还只是一头在此刻走投无路、尚未露出獠牙的猛虎。

“你为什么帮我们维持秩序？”李苏问。

“因为乱了就抢不到饭吃。” 李自成直言不讳，声音洪亮： “大人开了仓，那是活菩萨。要是让大家伙哄抢，粮食洒了，人踩死了，谁都活不成。”

“是个明白人。” 李苏点了点头，指着那堆粮食： “想吃吗？”

“想。”李自成咽了口唾沫，“但我不想白吃。无功不受禄。”

“好。” 李苏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才是英雄气。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那是格物院特制的招工契约。

“李自成，我给你指条活路。” 李苏看着他，也看着他身后那几万双绝望的眼睛： “你们造反，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口饭吃吗？”

“造反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就算你们杀光了地主，抢光了粮食，明年怎么办？地荒了，天还旱，最后还是要饿死。”

李苏把契约拍在李自成胸口： “签了它。” “带着你的兄弟，跟着我去京城。” “我那里有烧不完的煤，有炼不完的铁。” “只要肯卖力气，我管你们一日三餐，顿顿有干的。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工钱。” “不用杀人，不用造反，凭本事吃饭。干不干？”

李自成拿着那张契约，愣住了。 他不识字，但他听懂了“顿顿有干的”和“二两银子”。 在这个命如草芥的年头，这就是天堂。

“大人……” 李自成的手有些抖，眼神中闪过一丝挣扎： “这世上……真有这等好事？官府……不都是骗人的吗？”

“我不是官府。” 李苏指着身后那支军容严整的神机新军： “我是工部。我是造枪造炮的。” “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命，是你们的力气。” “只要你们肯干活，就是我李苏的兄弟。谁敢欺负你们，我就用这枪炮崩了他！”

这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李自成看着李苏那双坦荡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饿得快死的乡亲。 他猛地咬破手指，在契约上狠狠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干了！” 李自成单膝跪地，大吼一声： “大人给我饭吃，这条命就是大人的！” “兄弟们！都别当流贼了！跟着李大人，咱们去京城！去过好日子！”

“去京城！去京城！” 欢呼声响彻云霄。

李苏看着这沸腾的人群，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改变了历史。 这头原本会吞噬大明的猛虎，现在被他套上了工业的项圈。 这几十万流民，将不再是破坏性的流寇，而将成为大明工业化最原始、也最狂暴的动力——产业工人。

“孙得胜。” “在！” “护送这批人回京。告诉宋应星，给李自成安排个工头当当。” “这小子有把子力气，也有脑子。让他去管铁道队，给我把铁路修到山海关去！”

“是！”

风沙中，李苏看着浩浩荡荡向东迁徙的人流。 他知道，大明的命运，在这一刻，彻底转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