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杜肚里的故事 第95章 妖风

雷山陷阱的赤色雷火还在石棱间明灭，火星溅落在晶质地面上，烧出细碎的黑痕，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得歪歪斜斜。那风不是云桑坞的暖桑风，是裹着甜腥气的妖风，从卦境深处钻出来，绕着众人的脚踝打转，像极了巫浊光早年用的惑人银铃，明明带着危险的甜，却勾得人心头发痒。

“这风不对劲。”景曜的金瞳骤然收紧，离火在掌心凝成一道火环，将坤陆护在身后。火环触到妖风时，发出滋滋的声响，甜腥气里竟飘出细碎的呢喃，像无数女子的声音缠在一起，“别硬挡，这风能惑心，听着像混沌余孽的手段。”

坤陆握着流金剑的手紧了紧，乾金之力在剑身凝成一道薄光。妖风绕到她耳边，竟传出景曜的声音，带着几分她从未听过的温柔：“陆儿，你看那片桑园，我们去摘桑果好不好？别管什么卦阵，别管什么三界，就我们两个。”这声音太真，像极了他们在老桑林约定“战后摘桑果”时的语气，让她指尖微微发颤，流金剑的光险些黯淡。

“陆儿，醒醒！”景曜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额头，离火的暖意顺着眉心往下窜，将妖风的呢喃驱散。他望着她眼底未散的迷茫，语气带着几分急色：“这是幻听，是妖风在勾你的执念！我们的约定要在护好桑坞后实现，不是现在！”

坤陆回神，望着景曜额角的汗珠，忽然握紧他的手。乾金之力与离火交织，在两人周身凝成一道金赤护罩，妖风撞在护罩上，发出凄厉的尖啸：“我知道，只是……那声音太像你了。”

“再像也不是我。”景曜笑了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手背，“我要的不是逃开责任的约定，是和你一起守好家园后，光明正大地摘桑果。”他的金瞳在妖风里亮得惊人，像极了乾卦荒原上，为她挡罡风巨兽时的坚定，“我们的情，不是妖风能惑的。”

妖风见惑不动两人，又转向不远处的坤玖与字舀昵。甜腥气裹着字舀昵的声音，钻进坤玖耳中：“坤玖，你看我快撑不住了，别管什么卦阵，带我去忘夫坡种桑苗好不好？就我们两个，守着那片桑园。”

坤玖的身体骤然一僵，掌心的坤土之力险些失控。他想起在忘夫坡种桑时，字舀昵累得靠在他肩头，说“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那语气与妖风里的呢喃一模一样。他转头看向字舀昵，见她正被妖风缠得皱眉，嘴唇泛白，心头更是一紧。

“坤玖，别听它的！”字舀昵突然伸手，将桑苗药汁洒在坤玖脸上。清甜的药味驱散了甜腥气，她的声音带着急色，“我没事，这是妖风的幻听！我们要一起补全卦阵，一起回去种桑苗，不是现在！”

坤玖猛地回神，一把将字舀昵护在身后。坤土之力暴涨，在两人身前凝成一道厚墙，妖风撞在墙上，竟渗出黑红色的浊液，像在哭似的：“我知道你怕失去我，可我们的情，不是靠逃就能守住的。”他低头，见字舀昵眼底满是信任，忽然笑了，“等破了阵，我陪你在忘夫坡种满桑苗，日夜守着。”

字舀昵点头，将更多桑苗药汁洒在土墙上。嫩红的汁液与坤土交融，在墙上生出细小的桑枝，将妖风的浊液一点点净化：“好，我等你。我们的桑苗，要长在阳光里，不是妖风里。”

妖风又转向坤遏寅与何初，甜腥气里传出何初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遏寅，他们都不相信你，只有我信你。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开个小医馆，再也不管什么卦力。”

坤遏寅的身体晃了晃，握着“诚”字木牌的手越攥越紧。他想起自己曾因被魔成堰操控，被村民质疑，只有何初站出来说“他是无辜的”，那委屈的语气与妖风里的呢喃如出一辙。他转头看向何初，见他正被妖风缠得脸色苍白，心头像被针扎似的疼。

“遏寅，别信它！”何初的蒙卦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柔和的白光裹住坤遏寅，将妖风的呢喃驱散。他咳嗽着，声音带着虚弱却坚定，“我从没想过要离开，我们要一起开诚言坊，一起传诚信之道，不是逃！”

坤遏寅一把将何初抱进怀里，兑卦之力在两人周身凝成一道音罩。妖风撞在音罩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却钻不进半分：“我知道，我只是……怕你受委屈。”他想起何初为了帮他洗清嫌疑，不惜耗损蒙卦力，眼底满是疼惜，“等破了阵，我陪你开诚言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诚信，不是妖风能毁的。”

何初靠在他怀里，蒙卦光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好，我信你。我们的诚言坊，要开在云桑坞最热闹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见。”

最后，妖风缠上了坤晓输。甜腥气里传出巫浊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晓输，娘对不起你，跟娘走好不好？娘带你去一个没人能欺负你的地方，再也不管什么坤家，什么卦阵。”

坤晓输的眼眶瞬间红了，握着巽风玉佩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最渴望的就是母亲的陪伴，这声音与他梦里母亲的声音一模一样。他望着掌心的玉佩，想起巫浊光临终化桑苗时的决绝，心头像被揪紧似的疼。

“娘，我知道是你，可我不能跟你走。”坤晓输深吸一口气，巽风之力暴涨，将妖风缠在周身，“我是坤家的孩子，我要护着家人，护着桑坞，这是我的责任。”他想起桑盼杜递给他母亲留下的毛衣时，说“你娘一直爱着你”，眼底闪过坚定，“等我守好家园，再去看你种的桑苗，好不好？”

妖风里的呢喃突然停了，甜腥气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冽的风——是巫浊光所化桑苗的灵气，从坤晓输袖口溢出，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她望着坤晓输，眼底满是欣慰：“我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娘不怪你，娘会一直护着你。”说完，身影化作一道淡绿色的光，融入八卦阵要诀中。

八卦阵要诀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乾、坤、巽、兑、离五卦的纹路同时亮起，震、坎、艮三卦的纹路也在桑魂的助力下，渐渐亮起。淡金色的卦纹如活物般流转，将众人的卦力缠在一起，在空中凝成一道巨大的八卦网。

“是八卦阵的‘镇魂诀’！”桑盼杜的声音带着激动，她握着凌泥日记，封皮上的桑纹与卦阵共振，“日记里写，‘妖风惑骨，坚贞破之；桑魂引阵，八卦归一’——我们的坚定，破了妖风，也引来了桑魂！”

阵中突然浮现出无数桑魂虚影：米甜编桑枝花环的身影掠过坤玖与字舀昵的卦光，让褐金与嫩红的光更暖；坤震太爷爷的震卦雷纹擦过坤晓输的巽风，让青色的风更锐；凌泥奶奶的身影则挡在桑盼杜身前，将妖风残留的浊气彻底净化。

“黑袍人要逃！”坤遏寅的兑卦音波突然尖锐，众人转头望去，见黑袍人裹着混沌浊流，正朝着卦境深处逃窜。浊流扫过石棱，留下黑红色的痕迹，像极了当年魔成堰掳走遏寅时，留在阴生池的浊痕。

“追！”坤陆纵身跃起，乾金剑劈出一道金芒，景曜的离火立刻缠上剑刃，金赤二芒如火龙般追向浊流。妖风虽散，可卦境深处的混沌浊气却越来越浓，黑袍人的身影在浊气中忽隐忽现，像极了当年在阴生池遇到的魔成堰。

“别让他跑了！”坤玖的坤土之力凝成一道土桥，跨过裂开的地面，字舀昵的桑光则在土桥上撒下桑籽，嫩苗瞬间发芽，将土桥加固得更稳。两人并肩跑过土桥，坤土之力不断引动石山的地脉，将浊气一点点逼退。

坤遏寅与何初跑在最后，何初的蒙卦光不断预警着脚下的陷阱，遏寅的兑卦音波则震碎袭来的浊流。刚转过一道石弯，何初突然被一块凸起的石棱绊倒，遏寅立刻转身，将他牢牢抱在怀里，淡白色的阳光在他周身凝成一道护罩：“我说过，会护着你的，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何初脸颊泛红，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还不是因为你，让我分了心。”蒙卦光轻轻蹭过遏寅的脸颊，将他嘴角沾着的浊灰擦去，“快追吧，别让他们跑远了。”

黑袍人见众人紧追不舍，突然转身，将混沌浊流凝成一道巨大的黑刃，朝着坤陆劈来：“你们以为破了妖风就能赢？我乃混沌所选，这卦境，终将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你错了，”坤陆迎着黑刃冲去，乾金剑与黑刃相撞，金铁交鸣之声震彻山谷，“妖风都惑不动我们的情，你的混沌浊流，又能奈我们何？”她催动八卦阵的力量，阵中桑魂虚影同时发出微光，金色的光网朝着黑刃罩去，将浊流一点点涤荡。

景曜与坤晓输同时跃起，离火与巽风再次合化“雷火丰”，赤色火凤裹着青色狂风，朝着黑袍人后背袭来；坤玖与字舀昵在地面联动，坤土凝成尖刺缠住黑袍人的双腿，渐卦的桑苗从石缝中钻出，将浊流牢牢缠住；坤遏寅的兑卦音波化作一道“言刃”，直刺黑袍人的眉心，破他的混沌心智；何初则用蒙卦之力护住桑盼杜，同时预警黑袍人的后续动作。

黑袍人被众人围攻，混沌浊流渐渐不支，身上的黑袍开始碎裂，露出里面泛着青灰的皮肤——竟是被混沌侵蚀的天界旧部。他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将剩余的浊流全部引爆，想要与众人同归于尽：“我得不到的，你们也别想得到！”

“不可！”桑盼杜突然将凌泥日记掷向空中，日记在空中展开，所有页面的桑纹同时亮起，“桑魂归位，八卦镇魂！”阵中所有桑魂虚影突然汇聚，凝成一道巨大的桑木虚影，将爆炸的浊流牢牢困住。浊流在桑木虚影中挣扎，却被一点点净化，最终化作一缕缕清烟，消散在空气中。

黑袍人失去浊流支撑，倒在地上，气息奄奄。他望着空中的桑木虚影，又看向众人相携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悔意：“若当初我没被混沌诱惑，若当初我也有一份能抗住妖风的情，是否……也能像你们一样，有家人可守，有信念可依？”

坤陆收起乾金剑，走到他身边，语气平静却坚定：“情不是用来逃避的，是用来坚定的。妖风虽惑，可只要心在一起，再强的浊流，也能破。”

就在这时，卦境突然剧烈震颤，地面开始开裂，空中的八卦阵要诀与桑木虚影渐渐淡去——卦境因混沌浊流的爆炸，即将崩塌。

“快走！”坤晓输催动巽风，将众人护在中间，“卦境要塌了，我们得尽快出去！”

众人顺着石山的裂缝往下跑，身后的山顶不断有石块坠落。坤陆与景曜手牵手，金赤二芒在他们周身流转，挡住坠落的石块；坤玖背着字舀昵，坤土之力在脚下凝成一道稳桥；坤遏寅抱着何初，兑卦音波震开迎面而来的石棱；坤晓输则用巽风护着桑盼杜，巫浊光的桑魂在他身边盘旋，像一道温柔的光。

刚冲出卦境入口，身后的入口便彻底闭合。老桑林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桑果的清甜，拂过众人的脸颊。坤陆靠在景曜怀里，望着身边相携的伙伴，忽然觉得，这场卦境之旅，最难得的不是破了妖风，不是补全了八卦，而是在妖风惑骨的时刻，他们都守住了彼此的情——那份能抗住甜腥诱惑、能抵住混沌侵蚀的坚贞，才是比任何卦力都更强大的力量。

风从桑园吹来，带着桑果的清甜，拂过众人的脸颊。老桑树树干上的卦纹泛着微光，似在为众人指引方向。他们知道，新的征程即将开始，前方或许还有更多妖风与浊流，但只要他们心在一起，以情为盾，以卦为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没有守不住的家园。因为他们的情，早已在妖风惑骨的考验中，变得比金石更坚，比日月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