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输的巽风裹着两人掠过云海时,坤陆突然按住腰间的流金剑——剑鞘与风刃碰撞的脆响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鼻尖动了动,那股熟悉的、属于坤玖的兑卦气息,此刻像被泡在水里的棉絮,又淡又沉,还裹着丝甜腻的杂气,顺着风钻进喉咙,堵得他心口发慌。
“是哥的气息,不对劲。”坤陆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捏着剑鞘上的乾卦纹,那是坤玖亲手刻的,此刻竟觉得有些硌手,“比来时弱太多,还缠着别的东西。”
晓输立刻收住风势,青色残影在半空凝实。他顺着坤陆指的西方望去,本该泛着莹白光泽的兑卦区域,此刻像被一块脏污的紫纱罩住——雾霭沉沉,里面飘着若有若无的丝竹声,听着却让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无数根细针,正顺着耳道扎进脑子里。他指尖凝起一缕巽风,风刚触到雾的边缘,就被那股甜腻气息缠上,风丝瞬间变得滞重,像被粘住了似的。
“是‘惑心雾’。”暮墨的指尖泛起蓝光,坎水之力凝成的水滴悬在掌心,映出雾中紊乱的气流——那些气流里藏着细碎的音纹,正随着丝竹声轻轻颤动,“我父亲的手记里写过,这是兑卦境特有的迷障,专挑人心里最软的‘念想’下手。它会把你最想回去的场景织成幻象,让你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最后困死在雾里。坤玖哥的兑卦力偏‘音’,最容易被这雾里的声音勾住,他肯定陷进去了。”
坤陆的指尖瞬间发白,握着流金剑的手紧了紧,剑刃的金光都跟着颤了颤。三天前离开云桑坞时的画面,突然清晰地冒出来——坤玖蹲在桑树下,手里拿着刚烤好的桑葚干,笑着拍他的肩:“小毛头,早点从卦境回来,哥给你留着最甜的那筐。”那时的坤玖,眼底亮得像有光,右手腕的“兑”字纹泛着淡白的光泽,哪像现在,连气息都快散了。
“我要去找他。”坤陆抬脚就要往雾里冲,却被晓输一把拉住。
“别冲动!”晓输的手劲很大,指尖都捏白了,“这雾最会抓人的急脾气,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找坤玖哥,进去只会被幻象骗。你忘了太爷爷说的?兑为泽,泽主‘悦’,更主‘辨’——‘悦’是它的诱饵,‘辨’才是破局的钥匙。你得先稳住自己,才能救你哥。”
坤陆深吸一口气,胸口的乾卦桑牌硌了他一下——这是坤玖亲手给他系上的,桑牌上还留着坤玖指尖的温度。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慌乱淡了些,只剩下一股硬邦邦的劲:“我知道了。晓输哥,你能不能借风脉找我哥的位置?你和他的力量都属‘轻’,巽风和兑音能呼应,肯定能找到。”
晓输点头,立刻将巽卦力运转到极致。他抬手对着雾气的方向,指尖的风刃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如风丝的探线,像一张无形的网,悄无声息地织进雾里。那些风丝顺着气流游走,碰到熟悉的兑卦气息,就会轻轻颤动,将位置传回来。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晓输突然睁开眼睛,语气急促:“找到了!雾的最深处有一片紫湖,坤玖哥就在湖中央的石台上。他的兑卦力正在和什么东西对抗,气息特别不稳,像是快撑不住了。”
三人不再耽搁,并肩踏入紫色迷雾。刚迈进去两步,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脚下的云海消失了,变成了云桑坞后山的桑林,阳光透过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耳边的丝竹声也变成了坤玖的笑声,清亮又熟悉:“小毛头、晓输、暮墨,快过来!我给你们留了最甜的桑葚,再不来就被我吃完啦!”
坤陆的脚步顿了顿,眼眶瞬间就热了。每年桑葚熟的时候,坤玖总爱带着他来这里,把最红最甜的那颗塞进他嘴里,还会故意逗他:“小毛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可他很快就回过神——眼前的“坤玖”,右手腕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他哥的右手腕上,明明有一道淡白色的“兑”字纹,那是兑卦力觉醒时留下的,怎么会没有?而且,他哥从不叫他“小毛头”之外的名字,眼前的人,却喊他“小陆”,这根本不是他哥。
“你不是我哥。”坤陆的声音冷了下来,流金剑猛地劈出一道金光,金色的剑气像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眼前的桑林和“坤玖”。幻象碎成无数片紫色的雾屑,散在空气里,“就这点伎俩,也想骗我?”
雾气翻滚着,很快又重新凝聚,这次变成了暮墨记忆里的青水寨。寨门敞开着,里面的人笑着向他招手,他的母亲巫浊月站在寨门旁,手里拿着一串完整的青金石手链,温柔地看着他:“阿墨,快进来,娘给你煮了莲子羹,你最爱吃的。”
暮墨的身体僵住了,指尖的坎水之力差点失控。他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这个场景,梦到母亲还在,青水寨没有被屠,他还是那个能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孩子。可他盯着母亲手里的手链——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母亲的手链在护他的时候,被父亲的剑劈断了,只剩下半串,被他一直戴在手腕上。眼前的这串手链,却是完整的,一点裂痕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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