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山晨雾散尽的瞬间,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阵细密的私语。不是人声,是草木的簌簌、鸟兽的啾鸣,是地底下虫豸的爬动,是云层里禽鸟的振翅,三界生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饱经执念浸染的山野。
桑盼杜抱着坤陆站在山坳,二十七岁的身影被晨光切割得明暗交错。粗布衣裙沾着雾水与泥痕,膝盖处被荆棘划开的伤口还在隐隐渗血,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她闭上眼,掌心的兑卦桑木牌烫得惊人,像坤愚留在她掌心的余温,顺着脉络蔓延至四肢百骸。兑卦之力如溪流般淌出,铺向山野,瞬间触到了四散的卦气——那是她的孩子们,是她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牵挂。
脑海中闪过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坤遏寅缩在水牢青石上,掌心兑卦印记微弱如萤火,眼底满是怯生生的渴望,水牢壁上的苔藓在他脚边窃窃私语,“这孩子的卦气真纯啊,要是献给首领,我们就能挣脱这阴湿之地了”;坤玖在黑暗山洞里顶着巨石,小小的身影绷得笔直,褐光中透着偏执的冷硬,洞顶的蝙蝠倒挂着,尖牙磨得咯咯响,“巫浊光大人说,等这小鬼的卦力养熟了,我们就能喝到最纯正的坤卦精血”;坤陆跟着古愿涵走在风巢小径,手里攥着桑枝笛,眼里是对“被夸”的执念,路边的蒲公英绒球随风飘散,却在他身后悄悄凝聚成细小的迷阵,“古大人说了,留住这孩子,就能换来无边的音律之力”;坤晓输一瘸一拐地跟在魔念豁身后,膝盖的伤口渗着血,却依旧执着地喊着“娘子”,他脚边的野草偷偷绊了他一下,“这憨小子的巽风之力真干净,要是能吸一点,我们就能长得更快了”。
四兄妹的气息散落在界山各处,像被风吹散的桑絮,各自飘向未知的歧途。而那些潜藏在三界角落的生灵,或贪婪,或算计,或被反派操控,或因自身执念,竟成了推动这场劫难的帮凶。桑盼杜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砸在脚边的草叶上。草叶瑟缩了一下,似乎被这滚烫的泪水烫到,低声呜咽:“不是我们想害他们,是这界山的邪气太重了,我们也想活下去啊。”
掌心的灼热越来越烈,一道明悟突然撞进心底:这场弥漫界山的卦劫,从来不是天灾,而是**——是遏寅“渴望被重视”的执念,是玖儿“想证明自己”的执念,是陆儿“想被偏爱”的执念,是晓输“想被认可”的执念,更是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利用这些纯粹渴望滋生的恶,连三界生灵都被卷入其中,成了执念的傀儡。
她抬手狠狠擦干眼泪,指腹蹭过眼角的红痕,眼神从最初的绝望变得清明而坚定。坤愚临走前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八卦护心,心正卦明。”她握着桑木牌,指尖摩挲着兑卦纹路,在心里默念:乾为天,刚健中正,是陆儿眼底未灭的纯粹;坤为地,厚德载物,是玖儿心底藏着的柔软;兑为泽,真诚温润,是遏寅未曾玷污的本心;巽为风,顺势而为,是晓输需要学会的灵活;艮为山,守正不妄,是自己此刻该有的坚守;离为火,明辨是非,是破邪归真的密钥。
这便是“八卦护心”的真谛——卦力强弱从不是根本,守住本心的刚健、包容、真诚、灵活、坚守与明辨,才能在执念的迷雾中不迷失方向,才能抵御三界生灵被污染的恶意。
桑盼杜睁开眼,眼底已无半分迷茫。她抱着坤陆转身,朝着卦气感应中离自己最近的方向走去——那里有萧输清冽的巽风之气,还夹杂着一丝冷冽的魔气,显然是魔念豁的气息。“陆儿,我们先找晓输哥哥。”她轻声说,声音温柔却坚定,“找到哥哥,我们再一起找玖儿、遏寅,还有爹。”
怀里的坤陆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小脑袋靠在她肩头,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娘,晓输哥哥会不会出事?那些虫子、草儿,好像都想害我们。”
“不会。”桑盼杜低头,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你晓输哥哥长大了,他会守住自己的本心。就像这石缝里的桑苗,哪怕被压住,也会朝着光生长;就像崖壁上的小狐狸,哪怕身处险境,也会对小鹿伸出援手。”
脚下的路渐渐陡峭,路边的草木愈发鲜活,却也愈发诡异。一对彩蝶在花丛中追逐,翅膀扇动着细碎的光,一只停在另一只背上,低声呢喃:“古大人说了,只要跟着那孩子,就能得到音律之力,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用怕被鸟儿捕食了。”说着,它们朝着坤陆离去的方向飞去,翅膀划出的轨迹带着淡淡的迷幻之气。
崖壁上的松鼠衔着松果,灵活地蹿过枝桠,停下来对着山谷发出清脆的鸣叫,像是在传递信号:“魔念豁美女的魔气就在前方,那憨小子还在跟着她,我们赶紧通知同伴,准备趁机吸一点他的巽风之力!”几只松鼠从树洞里钻出来,跟着它朝着晓输的方向跑去,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贪婪。
溪边的芦苇荡里,两只水鸟相互梳理着羽毛,长长的脖颈缠绕在一起,看似亲昵,实则在低声算计:“桑盼杜的兑卦之力太纯正了,要是能沾一点,我们就能摆脱魔成堰的控制了。不过她身边的孩子不好对付,乾卦之力刚健,我们得找机会下手。”它们拍打着翅膀,悄悄跟在桑盼杜身后,芦苇叶为它们遮掩着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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