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园的夜色如墨砚研开的浓黑,连风都带着凝滞的沉郁。唯有太极石泛着温润清辉,在青砖地上铺成一道蜿蜒光带,如同大地睁开的半只眼,映照着暗处潜行的阴邪。桑清禾踏着月光前行,一身月白卦袍衬得身姿挺拔,袍角绣着细密的乾卦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芒——这卦袍是祖父生前亲手为她缝制,用桑园千年桑丝混着昆仑雪绒织就,质地轻薄却坚韧,领口处缝着一枚极小的乾卦银扣,正是坤氏传人独有的标识。
卦袍的左襟处,留着一道极浅的桑汁印痕,那是前日设阵时,墨匪境“不慎”打翻桑茶溅上的痕迹,当时她只当是无心之失,此刻那印痕竟泛着淡淡的黑晕,与屋内阴邪之气同源,成了暗藏的线索。腰间束着的墨色丝绦,末端挂着的乾卦剑随步伐轻晃,剑穗上系着的祖父玉佩温热如活物。这柄剑于她而言,早已不是冰冷的兵器,而是流淌着坤氏血脉的传承。剑身由祖父坤陆亲手采自昆仑墟的“乾元精铁”锻造,历经七年淬火打磨,剑成之日,祖父以自身乾卦本源为引,在剑身刻下“刚健中正”四字,每一笔都蕴含着对后辈的期许与守护。剑长三尺七寸,剑脊隆起如远山,剑刃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看似温润无锋,实则藏着无坚不摧的刚健之力。剑鞘是千年桑木所制,上面布满了细密的乾卦纹,与桑园的地脉气息相通,平日里能自行吸纳天地正气,滋养剑身。
最珍贵的是剑格处镶嵌的一块“定魂玉”,那是曾祖母留下的遗物,质地通透,能安神定魄,抵御阴邪侵袭。当年桑清禾幼时修炼走火入魔,便是这块玉牌散发的温润之力护住了她的心神,让她得以转危为安。剑身上的每一道细小划痕,都记录着她的成长——十五岁那年独自对抗山匪,剑刃划过匪首铠甲的痕迹;十八岁闭关突破乾卦第三重,卦力失控时不小心在剑身上留下的裂痕;还有前日与山精交手时,被噬灵丝划出的细微缺口。这些痕迹如同年轮,刻满了岁月的沉淀,也让这柄剑与她的心神愈发契合,早已超越了器物与主人的关系,成了血脉相连的伙伴。
她的发间束着一支银质发簪,簪头雕着小小的乾卦符号,那是成年礼时祖父所赠,簪身藏着细小的通气孔,平日里能散发淡淡的桑香,此刻却因阴邪之气侵蚀,香气温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眉如远山含黛,眼似秋水横波,此刻眼底凝着清明与坚定,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鼻尖小巧挺直,唇线分明,唇色因体内噬灵钉的阴寒而略显苍白,却更衬得神色愈发决绝。
体内的噬灵钉愈发躁动,每一次震颤都带着针尖般的刺痛,顺着经脉蔓延,那些被蚕食的乾卦力残留着阴寒触感,在四肢百骸间隐隐作祟,像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穿过半人高的桑丛,墨匪境暂居的偏院静静矗立,院角老槐树的影子在夜风中扭曲摇曳,婆娑纹路竟与“匪弑卦阵”的符纹暗合,像是某种无声的预警,在夜色中一闪而逝。乾卦剑突然微微震颤,剑穗上的定魂玉骤然发烫,热度透过衣料灼在皮肤上,这枚伴随她多年的玉佩,曾在初见墨匪境时便莫名异动,当时只当是卦力共鸣,此刻那热度却如星火燎原,瞬间窜遍全身,预警的意味直白而强烈。
桑清禾屏息凝神,指尖乾卦金光微凝,触碰到空气里的阴寒便泛起噼啪声响,如同火星撞在寒冰上。推开门的瞬间,屋内的阴邪之气扑面而来,与剑穗上的定魂玉形成强烈对冲,剑身嗡鸣不止,似在控诉这方天地的恶意,那嗡鸣短促而急促,像是被掐断的呐喊。屋内陈设极简,木桌抽屉的缝隙里,一缕黑芒如毒蛇吐信,与体内噬灵钉产生剧烈共鸣,那是同源之力的牵引,也是阴谋败露的征兆,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缓缓拉开抽屉,黑色丝绒上平铺着一张泛黄的兽皮阵图,朱砂勾勒的卦纹间,“噬灵钉”三字刺目惊心,周围缠绕的暗兑卦符透着阴戾,墨迹像是活物般微微蠕动。图纸右下角的细小血印,与她指尖精血气息完美相合——那日墨匪境打翻桑茶时,指尖划过手背的微凉触感突然清晰浮现,快得如同闪电掠过脑海,原来那时便已被取走精血,成了阵眼绑定的关键。图纸边缘散落着几根焦黑桑枝,正是设阵时所用,枝上卦纹被黑气侵蚀的痕迹,与她当初无意间折断的桑枝一模一样,那焦黑的纹路里似乎还残留着微弱的黑气,却在指尖触及的瞬间消散无踪;下方压着的半片竹简,“兑卦暗噬”四字笔锋阴鸷,与祖父手札的温润笔意截然不同,墨迹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晕,转瞬便隐去。
指尖刚触到阵图,图纸便爆发出刺眼黑芒,无数黑色卦纹如毒蛇般缠上手腕,速度快得让人无从闪躲。墙角竹简无风自动,堆叠成与玉佩纹路相悖的黑色卦阵,将她困在中央,卦阵成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又在下一秒骤然收缩。“果然来了。”墨匪境的声音冰冷刺耳,月白卦袍下再无半分温和,眼底阴鸷在夜色中格外明显,反手关门的瞬间,月光被彻底隔绝,屋内只剩阴寒与杀意,快得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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