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雷峡内的浊气比外围更甚,潮湿的风裹着腐锈般的腥气,贴在人皮肤上竟泛着刺骨的凉——那凉意不是自然的寒,是混沌邪气渗进毛孔的阴毒,像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血脉往骨髓里钻。两侧崖壁如刀削般陡峭,布满深褐色的苔藓,苔藓下隐约可见黑色符文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虫,正顺着石缝往峡底钻,每动一下,空气中的腥气就浓一分。
何初走在最前,颈间蒙卦玉佩持续发出细碎的嗡鸣,那声音起初微弱如蚊蚋,此刻却越来越急促,像是被什么东西惊扰的蜂群。她脚步一顿,掌心覆在玉佩上,柔和的白光顺着指缝渗出,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这不是普通的危险预警,玉佩里的蒙卦力在抗拒,在恐惧,仿佛感知到了能轻易撕碎“启蒙”的邪祟。“不对劲,”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这符文里藏着‘兑言毒丝’——是魔成堰的手段,专门用来勾人心底的恶念,让人自相残杀。我小时候听先生说过,这种毒丝能顺着人的话语钻进心脉,哪怕只是一句无意的抱怨,都会被它放大成滔天恨意。”
坤遏寅立刻上前,墨绿长衫下摆扫过地面的石砾,带起一阵细微的尘烟。腰间“诚”字木牌与兑卦桑牌同时泛出淡金光晕,那光晕在他周身绕成圈,将周围的浊气逼退半尺——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如此坦然地展露兑卦力的全貌,没有伪装,没有戏谑,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他桃花眼微眯,往日里带笑的眼底此刻只剩锐利,指尖凝起一缕淡金兑卦力,那力量在指尖流转,带着“言出必真”的决绝:“兑为泽,言为刃,破谎斩邪!此符虚妄,引恶非真,即刻消散!”
话音落时,淡金光刃顺着声音的轨迹射向崖壁,如利剑劈入符文。只听“滋啦”一声,符文瞬间碎裂,无数黑色细丝从符文中喷涌而出——那便是兑言毒丝,细如发丝,却泛着阴冷的光,在空中扭曲着,像极了当年魔成堰缠在他手腕上的锁链,试图往众人的卦脉里钻。坤遏寅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段被操控、被当作工具的过往如潮水般涌来,指尖的金光大盛,兑卦力化作一张密网,将毒丝尽数兜住:“我不会让你们,再伤害我身边的人!”金网收紧,毒丝在网中挣扎片刻,便化作黑气消散,可他的掌心却依旧冰凉——原来这么久了,他还是会怕,怕那无形的锁链再次缠上自己,怕自己再次成为伤害亲人的利刃。
“这毒丝最是阴损,能顺着人的话语钻进心脉,勾起过往的执念与怨恨。”何初的蒙卦玉佩光芒更盛,一道柔和的白光笼罩住众人,白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觉出一阵清明,像是被春雨洗过的心田。她走到坤遏寅身边,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方才若不是遏寅及时破符,我们中有人怕是要被勾起心魔。你做得很好,真的。”她知道他的过往,知道他心底的恐惧,所以她从不催促,只在他需要时,递上一份坚定的信任。
坤遏寅反手握紧她的手,指尖的颤抖渐渐平复。他看向何初,眼底的锐利褪去,重新染上熟悉的温柔:“有你在,能提前预警,我才能及时破局。若不是你,我或许还会被过往困住,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两人相视一笑,兑卦的金光与蒙卦的白光在交握的手间缠成一缕,如同心结般,牢不可破——他曾以为自己的话语只会带来伤害,是她让他明白,言语也能成为守护的利刃;她曾以为自己的预睛只能被动防御,是他让她知道,启蒙也能与力量并肩。
众人继续前行,约莫半炷香后,一道悬浮石桥出现在峡底的黑暗中。石桥由青黑色的石块砌成,桥面泛着诡异的灰光,像是蒙了一层洗不掉的尘埃。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峡谷中翻滚着黑色的浊浪,浊浪里不时有扭曲的黑影闪过,发出凄厉的嘶吼——那嘶吼不似兽鸣,更像人的哀嚎,听得人后脊发凉。何初的蒙卦玉佩突然剧烈震动,白光几乎要从玉佩中挣脱出来,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小心!这桥是混沌幻象所化,看似是石,实则是用‘困卦’之力编织的陷阱,一旦踏错,就会被卷入峡谷的浊浪中,永世不得脱身!我能感觉到,浪里有无数残魂在挣扎,他们都是被这幻象骗了的人!”
坤陆走到桥边,流金剑出鞘,“铮”的一声脆响,划破峡内的死寂。乾卦力注入剑身,金芒直射桥面——这是她身为坤族领袖的责任,无论前方有多少危险,她都必须第一个站出来。金芒落在桥上,桥面竟泛起涟漪,如水面般,原本坚固的石块瞬间变得透明,露出底下缠绕的混沌锁链——锁链上泛着黑红色的光,正死死缠着几道微弱的灵光,像是之前坠入陷阱的生灵残魂。她的心脏猛地一揪,想起了在卦境中看到的桑坞覆灭的幻象,那些逝去的族人,是不是也像这些残魂一样,被困在某个黑暗的角落,苦苦挣扎?“我绝不会让你们,再重蹈覆辙。”她低声呢喃,指尖的乾卦力愈发炽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