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19章 公主赌局

我站在南城墙楼之上，朔风卷起猩红披风猎猎作响。九域的残阳正将最后一缕金辉洒向大地，将城下黑压压的北境铁骑染成熔金之色。萧烬的玄甲在队列前方尤为醒目，那抹冷冽的银白如同雪山之巅的孤狼，即使隔着千军万马，我似乎仍能感受到他狮瞳中慑人的威压。

陛下当真要见血才甘心吗？我轻抚着鬓边镶嵌宝石的发簪，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抛向敌阵。城楼垛口后，十名南国死士的手按在暗弩扳机上，只要我一声令下，淬毒的箭矢便会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萧烬的回应是抬起右手。那只曾握碎无数敌酋头骨的手掌，此刻只是平静地示意全军止步。北境铁骑如同被冻结的洪流，万马齐喑中唯有旌旗猎猎。这个男人总能用最简洁的方式展现帝王威仪，狮系霸主的气场让连猎猎作响的战旗都似在俯首称臣。

南国弹丸之地，朕三日内便可踏平。他的声音穿透数百步距离，沉稳如钟磬相击，凤清羽，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谈判的资本？

我忽然笑出声来，广袖在风中展开如蝶翼。狐系血脉中玩弄人心的本能正在苏醒，指尖划过雕花栏杆上的饕餮纹：凭这个。玉簪落地清脆有声，乌发如瀑倾泻而下。我缓缓褪下左肩轻纱，让夕阳将那片蜿蜒的毒纹照得清晰可见——暗红脉络如同妖异的藤蔓，从锁骨处一直蔓延至心口，那是南国秘术蚀骨情花发作时的征兆。

城下传来一阵骚动。我看见萧烬身后的兔系医女苏轻烟猛地攥紧药箱，指节泛白。这个总是温柔浅笑的女子，此刻眼中竟燃起与她气质不符的决绝。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整个九域都知道蚀骨情花无解，唯有传说中的真心之吻才能暂时压制毒性蔓延。

陛下是要战争，还是要美人？我向前半步倚在垛口，明知脚下便是百丈悬崖。狐系的狡黠与公主的骄傲在血脉中交织，凤清羽愿以南国半壁江山为嫁妆，更愿将这蚀骨之毒，赠予九五之尊。

萧烬的玄甲反射着冷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敏锐如我，能捕捉到他握剑的指节微微收紧——那是狮王狩猎前的蓄力姿态。风突然转向，将北境军营的气息送来，我甚至能分辨出墨尘身上的檀香、雷啸天的烈酒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香。

公主的赌局，未免太过儿戏。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南国半壁江山？朕要的是整个九域。

那就加上凤清羽这条命。我突然解下腰间玉佩掷向城下，玉坠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恰好落在萧烬马前。三日内，陛下若能解我身中奇毒，南国举国臣服；若不能...毒纹在肌肤上隐隐发烫，我能感觉到毒素正在顺着血管游走，这蚀骨情花便会与整座南城同归于尽。

苏轻烟的身影在军医帐前晃动，她蹲下身捡起玉佩的动作带着兔系特有的谨慎。这个总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此刻正用那双温柔的眼睛凝视着我肩头的毒纹，目光中除了医者的悲悯，竟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陛下可知这毒的来历？我忽然提高音量，让城楼下所有将士都能听见，当年先帝为保凤氏血脉，寻遍九域奇人炼制此毒。每逢月圆之夜，毒发时痛不欲生，唯有...故意停顿的尾音被风吹散，我看见萧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墨尘突然策马出列，狐裘斗笠下的脸看不真切：陛下，此乃美人计与苦肉计的拙劣结合。他的折扇轻敲掌心，南国国库早已空虚，所谓半壁江山不过是空头支票。

墨先生此言差矣。我从袖中取出鎏金卷轴，展开时金线刺绣的南国舆图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南国十三州的地契，包括盛产铁矿的云漠高原。余光瞥见萧烬的瞳孔微缩——他比谁都清楚，北境铁骑最缺的就是精良军械。

城楼阴影处，两名侍女捧着锦盒跪地。我揭开其中一只盒盖，幽蓝磷火在暮色中跳动：幽冥鬼火的秘方，足以炸毁任何一座雄关。再揭开另一只，夜明珠的柔光映出我孤注一掷的笑容，这是开启南国祖陵的钥匙，里面藏着前朝遗留的百万两黄金。

苏轻烟突然转身走向军医帐，她的背影在残阳下拉得很长，药箱敲击着小腿发出急促的声响。这个温柔的兔系医仙，此刻正用行动表明立场——她要挑战九域医典都记载无解的奇毒。

萧烬，你敢不敢赌？我向前探出身子，毒纹在肌肤上剧烈灼烧，赌你是天命所归的真心人，赌凤清羽不是祸国妖姬，赌这九域终将迎来真正的和平。风掀起我的裙摆，露出脚踝处早已备好的匕首——若他拒绝，这把淬毒的匕首便会刺入心口，让南国彻底沦为疯狂的战场。

萧烬突然抬手摘下玄铁面具。夕阳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狮系帝王的眼神如同出鞘利剑：朕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赌字。他勒转马头，玄甲反射的冷光刺痛我的眼睛，三日后正午，朕会亲自来验毒。

北境铁骑开始有序撤退，玄甲洪流在暮色中缓缓移动。我望着萧烬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在九域商会的花灯会上，有个戴银锁的少年曾帮我捡拾过掉落的糖画。那时他的眼睛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完全不像现在这般...深不可测。

侍女为我披上裘衣时，指尖触及的肌肤烫得惊人。毒纹已经蔓延到心口位置，每一次心跳都带来剜心般的剧痛。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血丝溅落在雪白的狐裘上，宛如绽开的红梅。公主，苏轻烟求见。侍卫的通报声让我猛地抬头。兔系医仙提着药箱站在城门下，月光在她发间缀满碎钻，温柔的眼眸在看到我唇角血迹时微微颤抖：让我看看你的毒。

我挥手屏退左右，将手腕递过去。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常年与药材打交道的特殊香气。当她的指腹触到我腕间毒脉时，我清晰感觉到她的手抖了一下——这个总是从容不迫的医仙，此刻竟也露出了惊骇之色。

蚀骨情花...果然名不虚传。她从药箱取出银针，却在即将刺入时停住动作，公主可知，此毒一旦开始治疗，中途若放弃...

我知道。我按住她持针的手，狐系的狡黠在此刻化为破釜沉舟的决绝，要么活，要么死，凤清羽从不走中间路。

苏轻烟的银针刺破毒纹边缘的肌肤时，我看见她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这个与我素未谋面的女子，此刻正为一个敌国公主赌上自己的医道声誉。远处军营的篝火渐次亮起，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而我知道，这场以性命为赌注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夜风送来北境军营的号角声，绵长而悠远。我望着萧烬营帐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必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墨尘的智谋、雷啸天的勇猛、凌霜的果决...这些九域闻名的英雄豪杰，此刻都在为我设下的赌局绞尽脑汁。

这毒...苏轻烟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毒源不在体内，而在...她突然捂住嘴，眼中闪过惊恐。

我抚上心口跳动的毒纹，那里的灼热感正在缓慢消退。狐系的直觉告诉我，这场赌局的真正筹码，从来不是南国的江山，也不是凤清羽的性命，而是那个狮系帝王藏在铁血面具下的...软肋。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更天了。苏轻烟仍在灯下忙碌，兔系医仙的专注让她周身仿佛笼罩着圣洁的光晕。而我知道，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时，九域的命运齿轮，将因这场疯狂的赌局，开始朝着无人能预料的方向转动。

城楼下的积雪被月光照得如同碎银，我忽然想起云游子曾说过的话：九域纷争，皆因人心不足。指尖划过冰冷的城墙垛口，那里还残留着萧烬玄甲反射的冷光。这场以天下为注的豪赌，究竟谁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