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158章 寻踪鬼影

海风裹挟着咸腥的气息，拍打在碧海国都城的青石城墙上。夜色如墨，将这座以航海立国的城邦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唯有港口方向隐约传来的号角声，昭示着这里并非真正的太平盛世。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城墙阴影，如同两滴墨水滴入宣纸上，无声无息。青铜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夜无影微微侧头，与身旁的凤清羽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彼此眼中一闪而过的默契——自接到萧烬密令的那一刻起，这场渗透碧海国心脏的行动便已拉开序幕。

记住，三日为限。夜无影的声音比海风更冷，如同冰棱碎裂在寂静中，三日后港口见，无论成败。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抚过腰间的短刃，那是萧烬亲赐的，刃身隐现的寒光仿佛预示着今夜必将染血。

凤清羽轻笑一声，将绣着凤凰的披风下摆掖进腰带，狐系少女狡黠的眼眸在夜色中流转：放心，本公主的手段，可比某些只懂打打杀杀的木头有趣多了。她指尖微动，三枚银针悄无声息地落入袖中，那是从苏轻烟处讨来的醉仙针，见血封喉却不留痕迹。

两人如同分流的暗河，在街角处骤然分开。夜无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城西的水师大营，而凤清羽则提着裙摆，看似随意地走向城中最繁华的红灯区。两种截然不同的潜入方式，却同样致命。

水师副将张猛的府邸今夜灯火通明。作为碧海国水师中流砥柱，张猛不仅精通水战，更以警觉着称。此刻他正对着沙盘推演明日的巡航路线，案上的虎头刀在烛火下泛着慑人的光芒，窗外的亲兵更是五步一岗，戒备森严。

大人，夜深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老管家端着茶盘推门而入，佝偻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张猛头也不抬，手指重重敲在沙盘上的珊瑚岛位置：告诉弟兄们，今夜加强戒备，萧烬那厮诡计多端，说不定就会玩什么花样。他拿起茶杯，滚烫的茶水却没能温暖他莫名发冷的后颈——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危机感，正沿着脊椎缓缓攀升。

就在茶杯即将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张猛瞳孔骤缩！多年的战场直觉让他猛地矮身，虎头刀裹挟着风声劈向身后！然而刀锋划过的只有空气，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出现。正当他惊疑不定之际，喉头突然传来一阵冰凉，仿佛有雪花落在那里。

噗——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沙盘上的蔚蓝海域。张猛难以置信地捂着喉咙，转身看见一道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手中短刃滴落的血珠在烛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老管家早已瘫软在地，双目圆睁，咽喉处同样插着一枚细长的柳叶镖。

夜无影甚至没有多看倒下的尸体一眼，他的注意力被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吸引。手指在珊瑚岛位置轻轻一点，那里正是碧海国水师的布防薄弱点。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他迅速将一份伪造的调防文书放在案头，随后像融入水中的墨滴般，消失在敞开的窗户后。

半个时辰后，水师统领李阔的卧房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粮官王大人、军械监刘主事......短短一夜之间，碧海国水师中枢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重要将领接连暴毙，每具尸体旁都留下了一枚青铜面具样式的令牌——那是萧烬麾下暗影卫的标志，挑衅意味十足。

与夜无影掀起的腥风血雨不同，凤清羽的潜入之路要得多。她摇着折扇，步履轻盈地穿梭在平康坊的红灯区，裙摆上绣着的珍珠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活脱脱一位寻欢作乐的富家小姐。

这位姑娘面生得很啊，可是第一次来咱们碧海国？龟奴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贪婪的目光在她精致的首饰上打转。

凤清羽掩唇轻笑，声音娇媚入骨：奴家从南国来，听闻碧海国的夜生活比珍珠还迷人呢。她说着递过一枚成色极佳的南海珠，望海楼的海景最好，不知......

龟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哈腰：姑娘好眼光！望海楼顶层的听涛阁正空着呢，小的这就领您上去！他丝毫没注意到，凤清羽经过布告栏时，眼角余光已将上面的海图拓印在脑海——那正是苏轻烟所说的幽灵船坞大致方位。

望海楼顶层的包厢果然视野开阔，透过雕花木窗，整个内港的景象尽收眼底。凤清羽支开伺候的丫鬟，指尖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勾勒出简易地图。苏轻烟给的线索中提到，幽灵船坞入口处有三棵呈品字形的古榕树，且潮汐涨落时有特殊的磷光现象。

有趣。她看着港口西北角的一处废弃码头，那里隐约可见几棵老树的轮廓。正当她准备进一步观察时，楼梯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奉水师统领令，搜查所有可疑人员！粗犷的嗓音伴随着铠甲碰撞声，显然是张猛遇刺后引发的全城搜捕。

凤清羽迅速抹去桌上的水痕，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壶斟酒。门被粗暴推开的瞬间，她恰好举杯送到唇边，眼角余光却瞥见领头校尉腰间挂着的玉佩——那是碧海国皇室特有的龙纹佩。

这位姑娘是？校尉皱眉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如鹰。

奴家南国商人之女，来此谈笔生意。凤清羽放下酒杯，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听闻城里出了事？吓得奴家都不敢出门了......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这是奴家的通关文牒，官爷请看。

校尉接过文牒，只见上面盖着南国皇室的朱印，不由得脸色微变。南国与碧海国虽非盟友，却也素有贸易往来，无故得罪南国商人绝非明智之举。他草草看过文牒，正准备放行，却突然注意到凤清羽耳垂上的珍珠耳坠——那是用北海冰珠制成，绝非南国特产。

杀机骤现！校尉手按刀柄，正要喝令拿下，却见凤清羽突然娇笑起来：官爷可知，你们的张副将已经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校尉浑身一震，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就在这刹那迟疑间，凤清羽指尖银光一闪，三枚银针如同流星般刺入他周身大穴。魁梧的汉子轰然倒地，双目圆睁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正是中了醉仙针的症状。

多谢官爷提醒。凤清羽俯身取下校尉腰间的玉佩，在烛光下仔细端详，原来皇室的狗，鼻子就是灵。她将玉佩收入怀中，这或许能成为潜入皇家码头的通行证。

黎明时分，碧海国水师大营已是人心惶惶。三位主将一夜暴毙，军械库莫名起火，各种流言如同瘟疫般蔓延。新任统领不得不下令水师暂时龟缩港内，加强戒备，原本计划明日展开的封锁行动被迫搁置。

夜无影站在港口灯塔顶端，青铜面具反射着初升朝阳的光芒。他看着港内慌乱的水师士兵，手中把玩着从张猛府邸取得的珊瑚岛布防图。三夜连杀七将，成功搅乱敌军部署，接下来只需等待萧烬的主力大军到来。

与此同时，凤清羽正乘着一叶扁舟，缓缓划向西北角的废弃码头。她将凤纹披风铺在船板上，换上了一身渔民装束。昨夜从校尉口中套出的情报证实了她的猜测——废弃码头下确实隐藏着秘密通道，而那三棵古榕树的树根，正是进入幽灵船坞的机关。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夜无影与凤清羽几乎同时看到了目标。夜无影望见港内升起的暂停出航信号旗，而凤清羽则发现退潮后的礁石群中，三棵古榕树下正隐隐透出幽蓝磷光。

找到了。两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夜无影从灯塔跃下，如隼鸟般掠过海面，手中的短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他需要再制造一场混乱，为凤清羽争取探查船坞的时间。而凤清羽则从船底取出潜水装备，苏轻烟特制的避水丹在舌下缓缓融化，带着清凉的气息扩散至四肢百骸。

碧海国的平静被彻底打破，如同投入巨石的湖面，涟漪正一圈圈扩散开去。无人知晓，在这座看似坚固的城邦之下，两道来自敌国的暗影已悄然触及它最致命的软肋。当萧烬的大军在三日后抵达时，他们会发现，碧海国的海上长城，早已被这对奇妙的组合撕开了一道致命的缺口。

海风依旧吹拂，只是其中夹杂的，除了咸腥，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以及即将到来的风暴气息。暗影寻踪，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