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雄皇 第141章 狐系试探

暮色四合时，我站在观星台的飞檐下，看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被铁甲城的轮廓吞噬。青铜面具下的呼吸带着金属的凉意，掌心那道旧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是当年在断魂崖被玄铁锁链勒出的印记，也是我成为夜无影的开端。

凌夜大人似乎很喜欢这里的风？

香风裹挟着银铃般的笑语自身后传来，我没有回头。那裙摆摩擦青石的窸窣声如同林间游蛇，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三步之外的安全距离，既不显得刻意亲近，又保持着恰好能让对话延续的距离。狐系女子的分寸感，果然名不虚传。

凤清羽斜倚在朱红廊柱上，月白色宫装被晚风掀起细碎的涟漪。她手中把玩着一枚成色极佳的暖玉，玉坠上雕刻的九尾狐尾尾相连，在残阳下流转着暧昧的光泽。听闻昨日校场一战，凌夜大人与凌霜将军战成平手？我们南国的武将都说，银甲长枪的凌霜可是九域女子中的翘楚呢。

我望着远处操练场上传来的呼喝声，雷啸天正在训练新兵，那狼系将领的咆哮隔着半座城池都清晰可闻。公主说笑了，属下只是侥幸。

侥幸？她突然靠近半步，我能嗅到她发间冷梅与龙涎香混合的气息——这是南国皇室特供的醉流霞，据说调制时要加入三滴处子血。可我听侍卫说，您在第七十三招时故意卖了个破绽，否则凌霜将军的枪根本刺不到您左肩三寸的位置。

面具下的眉峰微不可察地蹙起。昨日校场四周至少有十二处暗哨，其中三处属于这位狐系公主的眼线。我缓缓转身，面具的棱角在暮色中切割出冷硬的线条：公主对属下的武艺如此关心，倒让属下受宠若惊。

关心？凤清羽突然掩唇轻笑，肩头微微颤抖，仿佛听到什么极好笑的事情。她腕间银镯碰撞出清脆声响，我只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人的剑法里藏着那么多...死亡的味道。

寒鸦掠过角楼，发出凄厉的啼鸣。我能感觉到她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眼正透过面具的眼孔，试图窥见我真实的表情。狐系的试探从来不会直截了当，她们像最耐心的猎人，用看似随意的闲聊织就天罗地网。

公主可知北境的雪原狼？我突然开口，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它们在满月之夜会对着月亮嗥叫，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在确认领地边界。

凤清羽把玩玉坠的手指停顿了刹那，随即恢复如常：凌夜大人的意思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雪原。我刻意放缓语速，目光越过她肩头，望向皇宫深处那片亮着灯的宫殿——那里有我此生唯一的主人，正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有些领地，外人最好不要踏入。

她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巡逻的金吾卫侧目。凌夜大人真是有趣。我听说萧烬陛下在潜龙时期，曾在断魂崖遇见过一位...故人？

夜风骤然变冷，我藏在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断魂崖三个字像淬毒的针，猝不及防刺入记忆最深处。那年雪下得比今年更大，我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蜷缩在崖底，他说：活下去，等我回来。

公主从何处听来这些陈年旧事？我能感觉到面具下的体温正在下降，喉结滚动时带着铁锈的腥甜。

凤清羽将暖玉贴在脸颊，那副慵懒的姿态像极了午后假寐的灵狐：南国有最好的情报网。我还知道，那位故人左眼下方有颗朱砂痣，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颤动。她突然踮起脚尖，温热的气息几乎要贴上我的青铜面具，就像您现在这样，凌夜大人——虽然您没有笑，但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了呢。

心跳漏了半拍。我后退半步，恰好避开她指尖的触碰。这个动作让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如同偷到鸡的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

公主若无事，属下先行告退。我转身时，听到她在身后轻声说：明日巳时，城西寒山寺有场斋宴。听说苏轻烟姑娘会带着新炼的还魂散赴约，那药可是治旧伤的圣品呢。

我脚步未停，只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蛇系女子的毒药，狐系公主的邀约，这盘棋局越来越有趣了。

回到偏殿时，蛮牛正守在门口擦拭他的玄铁重斧。这个熊系护卫总是这样，沉默寡言却无处不在。他看到我回来，瓮声瓮气地说：陛下在书房等您，桌上有热汤。

青铜面具放在紫檀木托盘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我望着铜镜中那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下方那颗朱砂痣在烛火下格外醒目。案几上的姜汤还冒着热气，碗底沉着几粒红枣——这是陛下知道我畏寒，特意吩咐御膳房加的。

她试探出多少？萧烬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批阅奏折后的疲惫。

我走到书案前，将今日与凤清羽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回陛下，属下怀疑南国已经知道您我在断魂崖的渊源。

烛光下，年轻帝王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南国与北境交界的迷雾森林。凤清羽的母亲，当年是你母亲的陪嫁侍女。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是昨日才从冷月心的密报中得知。

窗外的梆子敲了三下，更夫的吆喝声远远传来。我看着陛下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突然明白凤清羽那些看似随意的试探，实则是带着某种宿命般的执念。

那明日寒山寺的邀约...

萧烬将一枚虎符推到我面前，符身刻着的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苏轻烟的药确实要取，而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狮系王者独有的锐利，朕倒要看看，这只小狐狸究竟想从朕的暗影里，挖出什么秘密。

我躬身行礼时，看到烛火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的轮廓宛如当年断魂崖下那两个相依为命的少年。凤清羽的试探不过是开始，九域棋局上的每一颗棋子，都在悄然移动着位置。而我这把藏在暗影里的刀，只需要等待主人的指令，随时准备出鞘饮血。

夜风再次穿过窗棂，吹动案头那卷《九域归一策》。书页翻动间，我仿佛看到无数张面孔在眼前闪过：凌霜的骄傲，雷啸天的忠诚，苏轻烟的冷漠，还有凤清羽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狐狸眼。

这场名为的游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