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第31章 代价与阴影

就在这时，李依婷几乎是撞开了门，手里紧握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案情通报，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爸！邻县的消息！还有我们的受害者回忆！”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目光迅速扫过桌边的证件，最终定格在堂兄写满复杂的脸上，声音不自觉压低，“那对‘情侣’…南安那对恶魔…他们很可能…就是我们南安本地人！”

李大纲猛地转身：“确定？”

“邻县最新一起未遂案，受害人挣扎时撕破了男犯一小块衣角，里面掉出半张被汗水泡得模糊的南安‘老刘记’包子铺的旧折扣券！”李依婷语速飞快，“更重要的是，邻县警方传回了他们协同审讯其中一名受害者的补充笔录细节！那姑娘在极度惊吓中回忆起来，那个女犯人在…在她被拖进巷子深处时，曾压低声音咒骂过一句，用的是很地道的南安西郊土话！‘莫乱动’！非常低俗的口头禅，只在西郊几个老街坊里流传！”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他们的巢穴，他们的根，就在南安！之前在南安连续两起得手，风声太紧才流窜出去！现在邻县又开始严打，他们只能回来！就像老鼠，总会回到熟悉的下水道！”

空气瞬间凝固。窗外，南安县的灯火在暮色渐沉的天空下次第点亮，看似安宁，却再也掩不住那蛰伏在暗影里的毒蛇吐信的嘶嘶声。

李大纲的目光缓缓从激动得脸色发红的女儿脸上，移向沉默不语的侄子。他的视线在李凌波疲倦却依旧挺直的脊背，和他刚刚放在椅子背上那套属于“王玲玲”的、沾着农家泥土气息的碎花衣裤之间，沉重地扫过。再开口时，声音里的温度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职责。

“李凌波同志，”他用了正式称呼，目光如铁，“连环强奸案专项任务尚未解除。根据最新研判，目标情侣极可能已回流南安，且熟悉本地环境，危险性与隐蔽性极高。综合你前期作为‘王玲玲’进行夜跑踩点所积累的路线熟悉度、环境敏感度及嫌疑人作案偏好分析，局里命令：”

他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即刻起，恢复‘王玲玲’身份，重启夜间诱捕行动！”

“伯父！”李凌波几乎是本能地低吼出声，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发白。胸肋间刚刚摆脱束缚的地方，那幻痛般的窒息感瞬间卷土重来，甚至比束胸勒得更紧。他刚刚从李刻强的毒藤陷阱里爬出来，几乎能嗅到自己身上残留的死亡农药的味道，而现在？！又要主动套上那层早已浸透危险气息的伪装，在黑夜中游走，成为吸引致命毒蛇的诱饵？

“我知道这很难。”李大纲打断他，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但更多的是磐石般的坚毅，“脱下它，是为了让你喘口气，记住你是谁。但现在，需要你再次穿上它，是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女孩，连‘喘口气’的机会都被剥夺！”他把那份标红的案情简报重重地推到李凌波面前，上面邻县受害者模糊但绝望的描述和那半张南安包子铺的旧券图片触目惊心。“想想那些姑娘，凌波。她们没有你这身本事，她们面对黑暗时，无处可逃。南安西郊那些蛛网般的小巷，是你穿着跑鞋一步一步量出来的，没有谁比你更熟悉那里的死角。只有‘王玲玲’走在那些路上，才最能让躲在暗处的豺狼放下警惕，探出爪子！”

李凌波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简报上，邻县受害者惊恐的叙述文字像针一样扎进眼里。他闭上眼。黑暗中，浮现的不是李家阴森的院落，而是夜跑路线图上那些灯光昏暗的转角，是“王玲玲”独自奔跑时背后如影随形的窥视感，是受害者档案里一张张惨白绝望、失去笑容的照片。

良久。死寂的更衣室里只剩三人沉重的呼吸。

李凌波睁开眼。镜子里，那个眼神疲惫的男人，缓缓抬起手，没有去拿那本崭新的警官证。他的手，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平稳，伸向了椅背上那套柔软的、带着泥土和汗水气息的碎花衣裤。

布料柔软的触感贴上手臂皮肤，像一层凉凉的蛇蜕。他拿起那件衣服，沉默地往身上套。动作很慢，每一个纽扣都扣得极其专注。当他拿起那条同样花色的裤子时，指尖在那粗糙的棉布上停顿了一瞬。最终，他没有再穿上它。他只是把它，连同那件上衣，仔细地折叠好，用一个干净的证物袋装了起来，封口。

他转过身，看向李大纲和李依婷，脸上属于“王玲玲”的那一丝柔软彻底消失，只剩下李凌波冷硬如铁的轮廓和军人般坚定的眼神。

“衣服脏了，沾了吕家的泥和毒。再穿，破绽太大，气味也不对。”他的声音清晰冷静，没有半分波澜，“我换套裙子吧！”

他指了指桌上那本崭新的警官证：“这个，我收下了。李凌波，”他念出自己的名字，像是某种确认和锚定，“记住了。”

他的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刺眼的邻县简报，最终投向窗外。南安的夜色正浓，无数灯火之下，是纵横交错的黑暗巷道。

“任务继续。”他平静地宣告，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目标：南安夜色里的毒蛇。诱饵就位。”

灯光下，李凌波的身影重新挺拔。他不再是那个被迫套上女装的退役兵，也不再仅仅是深入虎穴的调查员。他是李凌波，是警察。他看进李大纲的眼睛，一句反问砸在沉甸甸的空气里：

“伯父，你当年穿上警服那天，想过卸下吗？”

李大纲喉头动了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墙上的巨大监控屏幕无声切换，分割的画面如同恶魔之眼，冷冷凝视着这座陷入复杂夜色的城市。其中一个监控视角，正对着西郊老街错综复杂、路灯昏暗的巷口。一个模糊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在巷口的路灯下短暂停留，随即迅速没入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只留下一抹难以捕捉的、令人心悸的残影。

夜，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