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第146章 醉翁之意

专案组的分析陷入了泥沼。幽灵案的所有物理线索似乎都指向了死胡同。通风管道被证实为自然坍塌封死，女性作案推测被大规模搜查无情推翻，麻醉剂的线索在医院赵主任那里彻底断掉。那个羞辱女性的幽灵，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阴影，在文化宫的每个角落里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无能。

压力像不断上涨的潮水，淹没了南安县公安局的每一个角落，也淹没了李凌波的心。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了一个由硅胶、裙摆和无声恐惧编织成的茧里，透不过气。每一次穿上那身行头，戴上“王玲玲”的面具，胸口和下腹的异物感都像是在灼烧他的灵魂。

如果对方不再作案，这案会不会永远成为悬案？！必须找到突破口！一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滋长——利用“肥波女朋友”的身份。作为交谊舞协会的副会长，黄大卫自身就很可疑。如果“幽灵”不是他，他对文化宫的人员、结构乃至那些流言蜚语，都了如指掌。他或许在不经意间，听到过、看到过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可是，怎么套话？李凌波对着镜子里的美女“玲玲”发愁。让他冲锋陷阵、分析敌情他在行，可让他扮演一个热恋中、巧妙套取男友话语的女人，这比让他徒手拆解坦克还难。那些在金皇朝娱乐城被迫学来的、充满挑逗和暗示的“技巧”，用在肥波这种目标是建立“正经”恋爱关系的人身上，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甚至可能暴露自己。

烦躁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需要指导，需要一个“女性恋爱顾问”。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堂妹李依婷。在县公安局附近一条僻静的小巷口，玲玲(李凌波)拦住了行色匆匆的李依婷。

“依婷，有个事……想请教你。”李凌波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躲闪。

“姐？怎么了？有进展？”李依婷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眼神锐利地看着眼前的“美女”。

“不是……是，是关于……黄大卫。”李凌波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我现在不是他‘女朋友’吗？我想……能不能从他嘴里，套出点关于文化宫、关于那个案子的……线索。他爱喝酒，喝多了就爱吹牛……”

李依婷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荒谬和无奈的表情，她摆了摆手，语气干脆得像个老兵：“姐，你找错人了。你让我去审犯人、去摸排线索，我行。可你让我教你怎么跟男人谈恋爱、怎么撒娇套话？”她指了指自己一身利落的作训服和素面朝天的脸，“我这样的，‘女汉子’认证的，连男朋友都没正经谈过一个，你问我？那不是找瞎子领路嘛！”

她看着堂哥尴尬又失望的神情，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这事儿，你得问‘专业人士’。”她朝城郊小洋楼的方向努了努嘴，“去找玲玲姐（王玲玲）。她才是正牌女友，她懂男人，也懂……怎么跟男人周旋。你跟她取取经，不丢人。”

李凌波的脸瞬间涨红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让他去向自己真正的、刚刚历经磨难才团聚的未婚妻，请教如何扮演另一个男人的“女朋友”，如何去哄骗、去套话？这简直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一种亵渎。

但他没有选择。

……

城郊小楼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王玲玲听完李凌波磕磕绊绊、满面通红的叙述后，沉默了许久。她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双峰比自己还丰满，红裙下露出更秀气的双腿……性感、女人味已比自己更强！为了任务，不得不以女人的身份去迎合另一个令人作呕的男人，如今还要来向自己请教“恋爱技巧”，她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涩、心疼、无奈，甚至还有点搞笑！最终都化为一缕复杂的叹息。

“姐——凌波哥……”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真的太难了。”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肥波那种人，虚荣，好面子，爱占小便宜。哄他喝酒，让他放松警惕，不一定非要……非要那种方式。”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而实用，像在传授一项生存技能：“你可以夸他，崇拜他。比如，‘大卫哥，你懂得真多，协会里的事都是你在操心吧？’、‘你们男人在外面应酬真不容易，辛苦了，多喝点解解乏。’……给他倒酒，但你自己要控制，小口抿，或者偷偷换掉。眼神要带着点崇拜，偶尔碰一下他的手臂，但别太过火，要让他觉得你是因为喜欢他、关心他才这样的，不是……不是别有目的。”

王玲玲说着，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她别开目光，声音更低了：“最重要的是……心态。凌波哥，你就当……就当是在执行一个特别的任务流程，别往心里去。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都……都是对着‘王玲玲’的，不是对着李凌波的。你是在工作，是在抓坏人。这么想，会不会好受点？”

李凌波看着王玲玲努力为他排解、却又难掩心疼和一丝别扭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我知道了，玲玲。谢谢……委屈你了。”

“说什么傻话。”王玲玲勉强笑了笑，抽回手，“你平安就好。”

……

两天后，县城一家装修俗气、灯光暧昧的KtV小包房里。

“玲玲妹子！今天怎么想起约大卫哥出来唱歌喝酒啦？”肥波黄大卫穿着一件紧绷的豹纹衬衫，满面红光地走进来，很自然地就想搂“王玲玲”的腰。

“王玲玲”今天穿了一条相对保守的连衣裙，脸上挂着练习了无数次的、带着羞涩和仰慕的笑容，巧妙地侧身避开了他的咸猪手，引他到沙发坐下：“就是想谢谢大卫哥平时在协会那么照顾我嘛。看你最近好像也挺累的，放松一下。”

她拿起啤酒瓶，按照王玲玲教的，给肥波倒了满满一杯，自己的杯子里却只倒了浅浅一个底。“大卫哥，我敬你，协会里里外外都靠你，真厉害。”

“哎呀，小事小事！”肥波受用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在“王玲玲”身上逡巡，“主要是我们玲玲妹子招人喜欢，哥愿意照顾！”

几杯酒下肚，肥波的话匣子果然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在县里多么吃得开，认识多少领导，办成过多少事。“王玲玲”强忍着内心的不适，认真听着，却没听到关于徐铁山的事情。

“她”脸上维持着崇拜的表情，适时地给他倒酒，附和着：“真的呀？大卫哥你真了不起！”

眼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王玲玲”觉得时机已到，她装作不经意地，带着一丝担忧的语气切入正题：“大卫哥，你人脉这么广……那文化宫前段时间出的事，就是那个‘幽灵’……你听说过什么内部消息吗？怪吓人的，我晚上去跳舞都有点怕……”

肥波正举到嘴边的酒杯顿了一下。他那双被酒精熏得有些浑浊的小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清明和警惕。虽然只是一瞬，但又迅速被醉意覆盖。他放下酒杯，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刻意的撇清：

“嗨！提那个晦气的玩意儿干嘛！”他凑近一点，酒气喷在“王玲玲”脸上，“警察都查不明白的事，咱老百姓操那心干啥？要我说，就是有些人，对女人有变态心理，才会干那种事，没留下证据也是奇怪！……说不定……是他自己不行吧！……又好色，又硬不起来……”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积极甚至有些亢奋，“要我说，玲玲，你该跳还得跳！还得好好跳！女人嘛，学跳舞多好！陶冶情操，锻炼身体，还能……嘿嘿，展现魅力！天经地义的事儿！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

他拍了拍“王玲玲”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鼓励：“放心！有大卫哥在，你在文化宫安全得很！你只管跳，跳出名堂来，给咱们协会争光！”

“王玲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肥波这番话，看似是醉汉的胡吹和直男癌的言论，但那种对“幽灵案”话题迅速而坚决的回避，以及那种对“女人跳舞天经地义”的、近乎不正常的积极乐见，都透着一股古怪。他像是在极力将她的注意力从案件本身引开，引向一个“积极正面”的方向。

这次试探，看似是肥波在酒精作用下吐露了“心声”，实则滴水不漏，什么有效信息都没透露。李凌波感觉自己仿佛一拳头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被酒精和美色冲昏头脑、咧着嘴傻笑的肥胖男人，心中第一次升起一个清晰的念头：这个黄大卫，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直肠。他要么是真的蠢到对身边的危险一无所知，要么……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他脚下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