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第103章 无奈与恐惧

王玲玲蜷缩在斜对面的上铺，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无声地耸动着。那身刺眼的粉红裙子裹着她，像一个巨大的、屈辱的标签。她用极小的声音问：“莉莉姐，现在怎么办？”

李小花瘫坐在李凌波旁边的下铺草席上，离他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她瘦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鹌鹑，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膝盖上粗糙的裙摆。听到王玲玲的话语，她也望向王莉莉，渴望一个答案。

“忍，现在只能忍了！”王莉莉的回答令人绝望，李小花转过她红肿的眼睛，茫然地扫过宿舍紧闭的铁门和天花板角落那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黑色监控探头，眼神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恐惧。

时间在死寂和压抑的啜泣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铁门上的小窗“哐啷”一声被拉开，一张马仔凶神恶煞的脸堵在窗口：“开饭了！都滚出来排队！”

女孩们像被鞭子抽打般惊醒，麻木地、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穿上那折磨人的高跟鞋，在门口排成歪歪扭扭的两列。王莉莉混在队伍中间，刻意模仿着李小花那种畏缩的姿态。铁门打开，南霸天像座铁塔般杵在门口，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苍白惊恐的脸。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他低吼着，像驱赶牲口一样把她们赶向走廊尽头。

所谓的“食堂”，不过是楼梯间旁边一个更小、更脏的隔间。几张油腻腻的折叠桌拼在一起，上面放着几个巨大的、边缘破损的铝盆。盆里是浑浊的、几乎看不到油星的菜汤，漂浮着几片发黄的菜叶和零星的、肥腻的肉皮。旁边是几大桶米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食物和劣质清洁剂混合的怪味。

“一人一碗汤，一碗饭！自己盛！五分钟吃完！”负责分饭的还是那个在浴室见过的粗壮女人，她叉着腰，不耐烦地用勺子敲着盆沿。

饥饿感在闻到食物气味时被瞬间唤醒，但眼前的景象又让人胃里一阵翻腾。女孩们麻木地排着队，用豁了口的搪瓷碗盛着那里的汤和米饭。王莉莉也盛了一碗。他端着碗，蹲在角落一个相对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用筷子拨弄着碗里那几片可疑的菜叶。他需要进食维持体力，但这食物……他强迫自己小口、缓慢地吞咽着那粗糙的米饭，味同嚼蜡。汤只喝了一小口，那油腻的味道并不难吃，但却难以下咽。他注意到王玲玲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周围看看，脸色更加苍白。李小花则几乎是狼吞虎咽，仿佛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但吞咽时喉咙的剧烈滚动和眼中强忍的泪水，暴露了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进行的机械吞咽。

“时间到！收碗！”粗壮女人的吼声准时响起，如同催命符。

几个马仔立刻上前，粗暴地收走还没吃完的碗筷，不管里面还剩多少。一个动作稍慢的女孩被马仔推搡了一下，碗里的残汤泼洒出来，溅到了南霸天的裤腿上。

“妈的！没长眼？！”南霸天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女孩的小腿上。女孩惨叫一声摔倒在地，汤水泼了一身。

“拖走！关禁闭！今晚不给被子！”南霸天厌恶地甩了甩裤腿。

两个马仔立刻像拖死狗一样把哭泣哀求的女孩拖向走廊深处一个更黑暗的小门。那扇门打开时，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阴冷气息扑面而来，随即是铁门落锁的沉重闷响。女孩绝望的哭喊声被彻底隔绝。

恐惧再次像冰水一样浇透了所有人。李小花吓得手里的空碗都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看什么看？都滚回去！”南霸天吼道。

女孩们如蒙大赦，跌跌撞撞地逃回那个阴寒的宿舍。铁门再次锁死。

这一次，连压抑的啜泣声都消失了。只有沉重的呼吸和角落里小芳越来越微弱的呻吟。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王莉莉(李凌波)回到自己的铺位，背对着监控探头坐下。身上红粉连衣短裙和硅胶义具带来的持续刺激，都在侵蚀着他的伪装和意志。他瞥了一眼斜对面铺位的王玲玲，她依旧蜷缩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旁边的李小花则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与此同时，近千公里外，南安县警察局。

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灯光已经连续亮了三个昼夜。浓重的烟雾几乎凝固在空气里，混合着焦虑和浓咖啡的苦涩气味。烟灰缸早已堆成了小山。李大纲局长像个困兽，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深市地图。上面用红笔醒目地圈出了“金凤社区七巷”区域，像一个狰狞的伤口。

“三天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李大纲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跳了起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依婷坐在电脑前，下巴绷得紧紧的，眼下是深重的青黑色。屏幕上打开的文档密密麻麻，标题多是：《深市金凤社区七巷周边可疑场所初步排查》、《王得富近期资金流向深度分析报告（关联深市部分）》、《失踪少女家属再次笔录汇总》……她近乎偏执地一遍遍翻看着老赵（深市警方赵队）发回的、语焉不详的零星信息：

第一条（抵达次日）： “目标区域（金凤社区七巷）地形复杂，排查困难。据外围观察及派出所反馈，区域内有多栋类似员工宿舍楼，人员流动较大，无明显异常聚集或暴力事件报告。已部署便衣加强该区域日常巡逻密度。”

第二条（抵达第二日晚）： “接匿名电话（无法追踪）举报金凤社区七巷‘美好时光旅社’三楼存在噪音扰民及疑似色情交易。联合派出所突击检查，现场抓获两对涉黄人员（本地出租屋），未发现大批年轻女性聚集或南县口音人员。与目标关联性低。”

第三条（抵达第三日中午）： “技术追踪王得富可疑资金（五万元），发现其于目标失联当日汇入深市‘鑫荣贸易公司’账户。这是药厂要出口所用的，输通关系的？！”

每一条信息，李依婷都逐字逐句反复咀嚼，试图从中榨取出哪怕一丝一毫与堂哥、与王玲玲、李小花相关的线索。“地形复杂…排查困难…” “无明显异常…” “线索中断…” 这些冰冷的词汇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她调出深市卫星地图，死死盯着那片被红圈圈住的、如同巨大蚁穴般错综复杂的城中村楼群。几十栋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握手楼，哪一扇紧闭的铁门后面，囚禁着她的亲人？堂哥他们此刻正在经历什么？培训？那是什么样的“培训”？她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焦虑如同火焰，日夜焚烧着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