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者的女装潜行日记 第122章 沉沦与坚守的裂痕

风暴在警方高层无声地酝酿，而魔窟内的日子，依旧在绝望与麻木中缓缓流淌。等级的森严，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李小花，那个曾经怯懦得像只鹌鹑的女孩，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目睹了小芳等人的惨状后，似乎找到了一条“生存”的捷径。她不再哭哭啼啼，反而开始笨拙地模仿那些“成功”公主的做派，学着对马仔露出讨好的笑，甚至在一次被客人摸了大腿后，没有像以前那样吓得缩起来，而是僵硬地、却又带着一丝试探性地往客人身上靠了靠。那客人似乎很满意她这种“开窍”，随手塞了张小费。

这微不足道的“成功”，像一剂毒药，悄然改变着她。当李招娣宣布她因为“表现进步”而升级为“包厢公主”，可以搬到更好一点的宿舍时，李小花脸上竟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混合着虚荣与庆幸的光彩。她几乎是小跑着回去收拾那点可怜的行李，没有多看王玲玲和其他姐妹一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玲玲也被点名“升级”。与李小花的“主动”不同，她是被动的，甚至是被南霸天亲自用“小芳的例子”威胁着，才面无人色、脚步虚浮地被迫搬离了“K房公主”宿舍。她的眼神更加空洞，里面燃烧的不是希望，而是一种行将熄灭的灰烬。

新宿舍走廊角落。

王莉莉（李凌波）找到了暂时独处的王玲玲和李小花。三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站着，气氛压抑。

王莉莉（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急切）：“玲玲，小花……到了新地方，万事……忍着点！别硬碰硬，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他看着王玲玲死水般的眼神，心中揪紧，生怕下一刻她就彻底崩溃；又看向李小花那隐隐带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更怕她被这表面的“晋升”迷惑，滑向更深的深渊。

李小花（扯了扯身上稍好一点但依旧廉价的“公主裙”，语气带着一种新奇的、扭曲的兴奋）：“莉莉姐，我知道…在这儿，不听话就得挨打受罪。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至少……再也不用去刷马桶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试图模仿那些高级公主的姿态。

王玲玲（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忍？怎么忍？让他们像摸牲口一样摸来摸去吗？！莉莉姐，你告诉我，怎么忍？！” 她的情绪处于失控的边缘。

王莉莉（心中刺痛，却只能重复）：“活下去…玲玲，只有活下去，才有以后…”

命运弄人，不久后，她们三人被安排到了同一个包厢服务。客人是一群喧闹的中年男人，烟雾缭绕，酒气熏天。

“醉仙阁”包厢的门在众人身后沉重地合上，瞬间将她们投入一个声与光的炼狱。震耳欲聋的电子乐如同实质的拳头捶打着耳膜，迷幻旋转的彩灯将一张张贪婪或麻木的脸切割成晃动的碎片。烟味、酒气、劣质香水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暖流，几乎让她窒息。

王玲玲下意识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王莉莉。在她近乎绝望的内心深处，“莉莉姐”是这片泥沼中唯一可能抓住的浮木。

她看到了。

就在包厢中央，那个秃顶凸肚的陈老板旁边。王莉莉正侧身坐着，脸上挂着一种王玲玲从未见过的、混合着羞涩与媚意的笑容。那不是平时那种带着勉强和恐惧的讨好，而是一种……近乎自然的娇态。

一个客人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凑过去，咸猪手径直搂向王莉莉的胸部。王玲玲的心猛地一提，几乎要喊出声。

但下一刻，她惊呆了。

王莉莉没有像她那样僵硬地躲闪，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厌恶。她只是发出一声软糯的嗔怪：“哎呀老板~酒要洒啦~”，身体如同无骨的柳条，顺着那手臂的力道微微一旋，巧妙地卸掉了大部分触碰，同时用自己的手肘看似不经意地格了一下，将那只手引导向了沙发靠背的方向。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柔顺。

陈老板被这欲拒还迎的姿态逗得哈哈大笑，肥厚的手掌反而更用力地在王莉莉肩膀上拍了一下，随后沉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将一张百元纸币塞入她的乳沟，随后端起酒杯：“莉莉懂事！今晚好好侍候哥，来，先陪哥哥喝一个！”

王莉莉没有取出纸币，她端起自己的酒杯，没有推拒，眼波流转，声音甜得发腻：“老板海量~俺可不敢跟您比，俺就小小喝一口，心意到了就行嘛~” 她小口抿着，被辣得微微蹙眉，那样子看在男人眼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王玲玲的手指死死抠住了果盘的边缘，冰冷的金属硌得指骨生疼。眼前的“王莉莉”陌生得让她心寒。那流转的眼波，那软糯的语调，那在男人包围中看似游刃有余的姿态……这真的是那个会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坚持住”的莉莉姐吗？还是说，这地狱终于把她也……同化了？一种被彻底背叛、被孤零零抛弃在黑暗中的冰冷绝望，顺着脊椎一点点爬升，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看着王莉莉几乎贴在陈老板耳边低语，看着陈老板被她逗得心花怒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小花就站在点歌台旁边，手里机械地拿着话筒。她的震惊与王玲玲不同，里面掺杂了更多难以言喻的东西。她看到王莉莉不过几句软语、几个眼神，就让陈老板眉开眼笑，甚至顺手塞了张钞票进她乳沟。那轻飘飘的纸张，在此刻的李小花眼中，重若千钧。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好不容易得来的、象征着“升级”的公主裙，又想起自己刚才笨拙地躲避客人时对方的嗤笑。一种强烈的对比让她脸颊发烫。“原来……这才是‘正确’的样子吗？”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低语。莉莉姐以前那些“坚持”、“忍耐”的大道理，在此刻王莉莉那“成功”的表演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虚伪？

就在这时，音乐声暂歇，包厢里出现片刻的相对安静。

王莉莉（李凌波）正被陈老板揽着腰，他醉醺醺地凑近，满是酒气的嘴几乎要贴上她的脸颊，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间隙里，足够让近处的王玲玲和李小花听清：

“莉莉…今晚跟哥走…哥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

王玲玲浑身一颤，死死咬住下唇。

而王莉莉的反应，更是让她们如遭雷击。

她没有立刻挣脱，也没有严词拒绝，反而像是害羞极了，整张脸埋进了陈老板的肩膀窝里，用那种能让男人骨头酥掉的、带着颤音的鼻音哼道：

“嗯~老板~您又心急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等俺做好心里准备……要出台……一定首选陈老板您！”

——轰！

这一声，像一道惊雷，直接在王玲玲和李小花的脑海里炸开！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三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只有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回声。

王玲玲猛地冲上前，一把拽住王莉莉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她的眼睛赤红，里面燃烧着痛苦、愤怒和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疯狂：

“你让他碰你？！你让他带你走？！你还……你还那样跟他说话！！”她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王莉莉！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吗？！什么坚持！什么等待！都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已经……你已经烂掉了！从里到外，都跟这个地方一样烂掉了！！”

泪水终于决堤，她像一头受伤的幼兽，发出绝望的呜咽。

李小花也走了过来，她没有哭，脸上是一种混合着嫉妒、鄙夷和一丝诡异明悟的复杂表情。她上下打量着王莉莉，语气冰冷：

“装得可真像啊，莉莉姐。教育我们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自己讨好起男人来，比谁都厉害，比谁都……骚。”她刻意模仿着王莉莉刚才那娇嗲的尾音，“‘老板~’……呕……真恶心！你是不是很享受啊？看着我们傻乎乎地信你的话，你自己却早就找到‘舒服’的活法了？”

王莉莉（李凌波）站在原地，如同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王玲玲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滚烫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李小花的每一个字都像毒针刺穿他的灵魂。他想嘶吼，想辩解，想像在部队时那样用最直接的方式证明自己。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承受。

他感受着王玲玲指甲陷入他手臂的疼痛，看着李小花那仿佛看穿了一切的眼神，所有的苦楚和坚守，都化作喉咙深处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他缓缓地、一点点地，将自己的手臂从王玲玲手中抽离，那个动作里带着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虚弱。

他垂下眼睫，浓密的假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其中翻涌的所有情绪。

“……回去吧。”

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轮磨过。然后，他转过身，独自走向宿舍的方向，那背影在惨白的廊灯下，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的重量，却又孤独得一无所有。

坚守者被误解为沉沦者，清醒的痛苦被视作堕落的欢愉。这条卧底之路的孤独与艰难，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内部的裂痕，有时比外部的压迫，更能侵蚀人的意志。李凌波知道，他不仅要面对外部的恶魔，还要独自咽下这来自“自己人”的误解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