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大明天倾：从驿卒开始 第18章 血染石河

冰冷的河水浸透了裤腿，寒意刺骨。林慕义带领七名士卒悄无声息地登上石河北岸，如同暗夜中潜行的猎豹。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呼吸被刻意压到最轻，唯有心脏在胸腔内沉重地跳动。

河对岸的地势更为复杂，丘陵起伏，灌木丛生，黑暗如同浓墨般化不开。林慕义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系统强化的感官和追踪知识让他能够捕捉到那些几乎不可辨的痕迹——被马蹄轻微踩实的泥土，一片被刮掉少许树皮的灌木枝，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关外皮革和牲口的特殊腥膻气。

“这边，跟紧。”林慕义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他打了个手势，队伍呈一个松散的扇形，借助地形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坡地尽头连接着一片黑黢黢的树林。而就在坡地中央，几块巨石的阴影下，隐约可见几个牵马而立的人影！

对方显然也十分警惕，马匹的蹄铁似乎被布包裹了，几乎没有声响。他们聚集在一起，似乎在低声商议着什么，偶尔有人抬头四顾，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林慕义立刻示意队伍伏低身体，隐藏在坡地边缘的灌木丛后。他仔细数了数，对方共有五人，皆穿着深色的皮袄，戴着遮耳的毡帽，鞍鞯兵器样式与明军迥异，正是典型的后金探马或巴牙喇（精锐护军）装扮！其中一人身形格外魁梧，似乎是头领，腰间挂着一柄沉重的弯刀。

“五个……都是精锐。”林慕义心中迅速判断。己方只有八人，虽然装备了改良火铳，但近身搏杀，人数和个体战力都处于劣势。

“教官，动手吗？”身旁的什长压低声音问道，握着三眼铳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林慕义目光死死锁定那个魁梧头领，摇了摇头。他发现那魁梧头领正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似乎是一卷羊皮纸，借着微弱的天光，与另一人指指点点，像是在确认地图或指令。

他们在找什么？接头地点？还是某条隐秘的路径？

不能打草惊蛇！必须活捉，至少要知道他们的目的！

就在林慕义思考对策的瞬间，异变陡生！

或许是夜风带来了些许异响，又或许是野兽般的直觉，那魁梧头领猛地抬起头，鹰隼般的目光锐利地扫向林慕义等人藏身的灌木丛！

“有埋伏！（女真语）”他低吼一声，反应快得惊人，几乎在出声的同时，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被发现了！动手！”林慕义再无犹豫，厉声下令，“火铳手，瞄准马匹和外围敌人，放！”

“砰！砰！砰！”

三支改良三眼铳几乎同时喷吐出耀眼的火光和硝烟，在寂静的夜晚格外震耳欲聋！铅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射向那几匹战马和两名站位靠外的后金兵！

“希津津——”一匹战马惨嘶着倒地，另外两匹也受了惊，扬蹄嘶鸣。一名后金兵胸口爆出一团血花，闷哼着栽倒。另一人则被铅弹擦过肩膀，血流如注，但却凶悍地没有倒下，反而发出了凄厉的唿哨声！

“杀！（女真语）”那魁梧头领眼见暴露，毫不恋战，用女真语大吼一声，招呼剩余三人，竟不顾受伤的同伴和受惊的马匹，如同狸猫般迅捷地向坡地另一侧的树林窜去！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要逃离！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林慕义第一个从灌木丛后跃出，腰刀已然出鞘，如同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他深知，若让这几个精锐探马逃脱，不仅己方位置暴露，他们携带的情报也可能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七名士卒也怒吼着跟上，两名火铳手匆忙地开始第二次装填，其余人则挺起长枪、挥舞腰刀，奋力追击。

那名受伤未死的后金兵极其悍勇，竟挥舞着弯刀，试图阻拦追兵，为同伴争取时间。

“找死！”冲在最前面的李贵目眦欲裂，他来不及用火铳，直接挺起长枪，一个标准的突刺！那后金兵闪避不及，被长枪狠狠扎入腹部，但他临死前也挥刀砍在了李贵的枪杆上，竟将枪头砍得木屑纷飞！

就这么一耽搁，那魁梧头领和另外两名后金兵已经冲到了树林边缘！

“拦住他们！”林慕义心急如焚，脚下发力，速度再增！他看准落在最后的一名后金兵，手中腰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直劈其后颈！

那后金兵听得脑后风响，狼狈地向前一扑，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但背部的皮袄却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涌出。他反手一刀撩向林慕义下盘，刀法狠辣刁钻。

林慕义拧身避过，系统强化的格斗术本能展开，刀随身走，一个诡异的变向，刀尖如同毒蛇般点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嗤啦！”刀锋划过，那后金兵手腕剧痛，弯刀险些脱手。他还想挣扎，旁边一名明军士卒的长枪已经赶到，狠狠刺入了他的肋下！

解决掉这名断后的敌人，林慕义毫不停留，继续冲向树林。然而，就这么片刻功夫，那魁梧头领和仅剩的一名手下，已经如同鬼魅般消失在了漆黑的林海之中！

“该死！”林慕义冲入树林，只见树木幢幢，夜色深沉，哪里还有对方的踪影？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迅速远去的脚步声和树枝刮擦声。

他强压下追击的冲动，深知在不明地形的密林中夜间追击训练有素的敌人，无异于自杀。

“停止追击！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林慕义喘着粗气，下令道。

战斗短暂而激烈。坡地上，留下了三具后金兵的尸体（包括最初被火铳击毙的一人），一匹死马，两匹受伤惊走的马。己方则有一人手臂被弯刀划伤，李贵的长枪受损，所幸无人阵亡。

林慕义走到那名被李贵刺死的后金兵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搜查。除了兵器、少量干粮和金银，并未发现地图或信件。显然，重要的东西被那个逃走的魁梧头领带走了。

他又检查了另外两具尸体，同样一无所获。

“教官，让他们跑了……”李贵提着那杆枪头几乎掉下来的长枪，有些不甘地说道。

林慕义站起身，望着敌人消失的黑暗丛林，脸色凝重：“跑了一个头目，是个麻烦。不过，我们击毙了四个，算是小胜。最重要的是，我们确认了确有后金精锐探马渗透，而且，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回想起那魁梧头领查看羊皮纸的动作，心中疑云丛生。这伙人，目标似乎非常明确，不像是漫无目的的侦察。

就在这时，陈忠带着增援的人马匆匆赶到，看到坡地上的景象，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慕义，没事吧？”陈忠急切地问道。

“无妨。”林慕义摇了摇头，将情况简要说明，“跑了两个，其中一个像是头领，身手极为了得。他们似乎在按图寻找某个地点或路径。”

陈忠面色严峻：“我立刻派人扩大搜索范围，并通报何参将！此事非同小可！”

林慕义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的、仿佛噬人巨口般的黑暗丛林。

第一次与这个时代的强敌正面交锋，虽然小胜，却也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后金精锐的强悍与果决。那个逃走的魁梧头领，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知道，这场发生在石河畔的短暂遭遇，仅仅是一场更大风暴的序曲。而他们这支初生的力量，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历史的洪流之中。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与硝烟味混合，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