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大明天倾：从驿卒开始 第170章 力挽狂澜

杨文骢水师的悍然介入，如同在即将倾覆的天平一端，投下了一颗决定性的砝码。战局在刹那间逆转！

江面上，清军水师分队本是为了配合陆师登陆，猝不及防被镇江水师从侧后猛冲，顿时阵脚大乱。杨文骢麾下的船只虽不算巨舰，但水卒悍勇，又挟着拼死来援的锐气，一时间竟将兵力占优的清军水师冲得七零八落。火箭如流星般划过江面，引燃敌船帆索；接舷战中，镇江水兵吼着吴侬软语却下手狠辣，与清军绞杀成一团。登陆上岸的清军水兵，瞬间陷入了背水（江）临敌（振明军）的绝境，在赵铁柱带领的工匠和守军反扑下，迅速被歼灭。

陆上，正猛攻瓜洲防线的叶臣主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后方水师受挫，侧翼暴露，原本高昂的士气为之一滞。而苦战多时的振明军，眼见援军抵达，绝处逢生，那股被压抑到极致的血性与战意，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援军已至！随我杀！”林慕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嘶声怒吼，身先士卒，率领着最后的预备队，从核心阵地猛扑而出，直插清军进攻部队的腰肋！

李贵更是状若疯魔，胸腹间的剧痛早已被狂热的战意淹没，他挥舞着卷刃的狼牙棒，如同劈波斩浪的箭头，所过之处，清军无不披靡。他麾下那些弹药告罄、早已杀红了眼的燧发铳手，此刻挺着雪亮的铳刺，结成紧密的阵型，如同移动的钢铁刺猬，配合着林慕义的反击，狠狠楔入了清军队列！

腹背受敌，士气受挫，纵是叶臣麾下百战精锐，此刻也难免慌乱。攻势为之一顿，继而演变成了混乱的溃退。叶臣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连斩数名溃兵也止不住颓势，深知事不可为，只得咬牙下令：“鸣金！收兵！”

低沉的锣声在战场上响起，对于苦战的清军而言，却如同仙乐。他们丢下伤亡的同伴和沉重的盾车，向着来路狼狈逃窜。江面上的清军船只也纷纷脱离接触，向着北岸仓皇退去。

当最后一名清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震天的欢呼声终于冲破了瓜洲阵地上空凝结的血色阴云！士兵们相拥而泣，或瘫倒在地，望着江面上飘扬的明军旗帜和正在靠岸的镇江船只，恍如隔世。

杨文骢跳下船，踏上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看着眼前这群衣衫褴褛、人人带伤、却眼神亮得骇人的北地将士，心中震撼无以复加。他快步走到同样浑身浴血、拄着一柄断刀才能站稳的林慕义面前，郑重抱拳：“林将军！杨文骢……来迟了！”

林慕义看着这位在最后关头毅然来援的将领，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杨总镇雪中送炭，此情，林某与振明军上下，永世不忘！”

两位将领的手，在这尸山血海的江岸，紧紧握在一起。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握手，更象征着江北孤忠与江南尚存血性者力量的初步联合。

叶臣败退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比南京陷落更快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传扬开去。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士林和商贾圈的窃窃私语，而是在更广阔的范围内，引发了剧烈的震动。

溃逃至芜湖、惊魂未定的弘光小朝廷，闻讯愕然。马士英、阮大铖之流在短暂的惊疑后，更多的是嫉恨与不安。林慕义的存在，他取得的这场“瓜洲大捷”，如同一面照妖镜，将他们乃至整个弘光朝廷的腐朽无能照得无所遁形。一些原本就对马、阮不满的官员，则暗中欣喜，看到了另立中枢、重整河山的可能。

而在广袤的江南，乃至更远的湖广、江西，消息所到之处，无不群情激奋。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们争相传颂着“林慕义”这个名字，传颂着瓜洲血战、力挫叶臣的事迹。无数对南明朝廷失望透顶的士子、百姓、乃至溃散的官兵，将目光投向了江北那片小小的江岸。林慕义和他的振明军，在天下人心中，已然成为一面崭新的、染着血与火却屹立不倒的抗虏旗帜！

更重要的是，这场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仍在抵抗的各方力量。江西的万元吉、两广的丁魁楚等人，闻讯后抵抗意志更加坚定；就连一度动摇的湖广何腾蛟，也重新开始整顿军备。一股以瓜洲为精神象征的抵抗浪潮，正在悄然汇聚。

瓜洲阵地内，来不及庆祝，更繁重的工作已然开始。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修复工事，安抚百姓。陈忠拖着疲惫的身躯，指挥着一切；李贵终于支撑不住，旧伤崩裂加上力竭，昏死过去，被紧急抬下救治；赵铁柱则带着匠作营，开始搜集战场遗落的兵器，尤其是清军丢弃的火炮和弹药，这对于他们而言，是比黄金更宝贵的补给。

杨文骢留下了部分粮草和药材，并承诺将继续从江南筹措物资，通过更加隐蔽的渠道运送过来。他不能久留，镇江同样面临压力，必须尽快返回。

临行前，杨文骢与林慕义再次密谈。

“林将军，经此一役，将军之名，已动天下！”杨文骢语气凝重，“然树大招风，将军今后，恐将面临更多明枪暗箭。南京那边……不得不防。”

林慕义点头：“多谢杨总镇提醒。林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于国于民有利即可。至于南京……”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他们若愿同心抗虏，林某自当尊奉；若仍行掣肘之事，就休怪林某……不认那乱命了。”

杨文骢深深看了林慕义一眼，不再多言，拱手作别。

送走杨文骢，林慕义独自登上那面插着振明军大旗的断墙。夕阳如血，将江水染成一片金红，也映照着他坚毅而沉静的侧脸。脚下，是历经血火洗礼、终于站稳脚跟的瓜洲；眼前，是奔流不息、划分南北的天堑长江；身后，是无数双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眼睛。

他知道，瓜洲之战的胜利，并非终结，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砥柱已立，但未来的风浪只会更加狂暴。清军绝不会善罢甘休，内部的倾轧也必将接踵而至。

但他无所畏惧。

从吴庄堡到瓜洲，从孤军奋战到砥柱初成，他和他所创立的振明军，已经用鲜血和意志，在这帝国的沉沉黄昏中，撕开了一道希望的血口。

这血口，或许还不够宽阔，光芒或许还不够耀眼。

但它毕竟亮着。

并且，必将燎原。

林慕义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和江水气息的空气，目光越过长江，投向那无垠的、依旧笼罩在暮色中的南国大地。